“不是要数五个数吗?你们怎么不数?”
林素影扫视周围,全都目瞪口呆,被惊掉眼珠子的样子。 他们在五绝会馆见多了奇人异事,但今天这真是叫他们开了眼,从未见过这种取胜之法。 最垃圾的画功,赢了最精湛的画师。 还有必要数吗? 猫都踢爆了,数到五十,五百,五千都没问题。 “你……你这……这不合规矩!有辱斯文!!”
穆仁寿气急败坏,无法接受。 不光他,周围所有画道弟子都无法接受。 鬼手先生吹胡子瞪眼,“此乃临摹考题,你这……败坏斯文!”
二楼上程坎也是被惊了半天没回过神,甚至怀疑的瞅了赵颂半晌。 她想起上一次这么搞她的林素影,说她画道无用,苦练技法是浪费时间,只要神识够硬,破她画兵轻而易举。 此刻赵颂这小子用的法子,跟林素影当年用的一模一样! 程坎转头看洛怿,“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像林素影那狗东西?”
洛怿淡淡道:“没觉得。”
程坎气呼呼的,越看越觉得像,可又确实联系不到一起去,看到赵颂在下面被人围攻,程坎看不过眼,一个闪身出现在下面。 她一出现,所有声音逐渐平息,白彩墨恭敬颔首,鬼手先生虽然不惧程坎这个没身份背景的炼虚天君,但修为压制之下,也不得不低头。 程坎只扫了眼柱子上的墨迹,随口吩咐道:“白监院,你来解释。”
白彩墨吸了口气,慢慢道:“此番应是赵颂赢了,画之一道,技法重要,但画魂与神识更为重要。赵颂所画虽然技法……但她所画之人有人魂,神识强悍,所以轻而易举就破了程天君的画兵。”
“穆仁寿虽然技法一绝,但不得画魂,神识也差了不少,所以是他输了。另,既然赵颂破了程天君考题,当更换画道玉牌,引入碧阳水宫,彩墨不才,愿收他为徒,不消三年,定然会成为画道新星。”
“诶诶诶,打住啊,赵颂刚刚可是说了,暂时在我三槐堂学习,何时轮到你收徒了?”
程坎不悦皱眉。 白彩墨有些心急,看向鬼手先生,但鬼手先生对赵颂不喜,只当没看见。 白彩墨和程坎都争着收徒,一时间让穆仁寿也羡慕的红了眼,只能握紧拳头忍耐。 程坎扫向穆仁寿,“既然是你输了,那就道歉,言和。”
炼虚天君居高临下的威压之下,穆仁寿只能深吸一口气,忍着不快对林素影拱手躬身,“赵道友见谅,适才都是仁寿不对。”
林素影赶忙扶住穆仁寿,“哪里哪里,穆道友言重了。”
【一会出去,老子还要干废你!】 “赵颂你别欺人太甚!”
穆仁寿瞬间暴躁,林素影受惊一般噔噔噔的后退,躲到程坎背后。 饶是程坎脸皮厚,此刻都有点忍不下去,狠狠的瞪了林素影一眼。 林素影呲牙一笑,恬不知耻。 个中恩怨,鬼手先生已经懒得再理,简直有辱他的身份,若不是跟穆家小子有关,他理都不会理,此刻冷哼一声就离开会馆,连那珍珑棋局也没了兴致再解。 穆仁寿气急败坏的瞪着林素影,程坎挡住他视线,咬牙对林素影道:“你跟我上来!”
说完,程坎就消失原地。 林素影瞅了眼二楼等着她上去的程坎,小声逼逼,“老子就不上去。”
白彩墨颇为可惜的看了看林素影,也消失原地,回到二楼等着接下来的斗曲。 刚才白彩墨发话,会馆的中年管事立刻拿了一面刻着山水轮廓的白玉牌来给林素影更换。 “公子少年英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恭喜恭喜。”
穆仁寿眼红口干,他努力多年,也就曲道拿了筑基期第二,眼看就能冲上第一,结果半路杀出个晋一来。 现在第二强的画道,没拿第一也就罢了,竟然被一个狗屁都画不好的垃圾给踩脸,简直叫他不能忍。 林素影笑着收下令牌,拉着准备走的管事道:“刚才门口收我一千下品灵石的押金,现在是不是能还我了?”
管事眼角直抽,他们何时收过人一千这么多?向来都是一百啊! 不过林素影今天名声大噪,得好几位监院,甚至程天君看好,前途一片光明,他们得罪不起。 “好,我这就着人退还公子一……千下品灵石。”
管事咬着牙认了。 管事一走,周围的学子纷纷涌上来跟林素影道喜,套近乎。 林素影最不喜这种场面,赶忙推说肚子不舒服,朝着没人的地方跑了。 此时门口一阵骚乱,一群抱着各种乐器的水宫学子正陆陆续续的走进来,其中还有林素影认识的那个晋一。 今日到会馆来的人,大都是冲着这场斗曲来的。 二楼上,宁致远安顿好薛桃,收到师父的传讯,面色沉郁,只能从里间出来跟洛怿和程坎两位天君告辞。 “等等,”洛怿皱眉看着宁致远,目光落在他右臂上,“你师父他现在还总在你身上试药吗?”
宁致远低头按住右臂,扯出一抹温和笑容,“师父初心不坏,我体质特殊,总比寻常人能多承受一些。”
程坎也知道宁致远的事,没好气道:“你管他做什么,自己选的路自己走。”
宁致远笑容苦涩,低下头不说话。 洛怿无奈叹气,“若是需要,随时来寻我,有些事你也不必逆来顺受,你只是他的学生,不是奴隶。”
宁致远手指动了动,挣扎了下最终没提那件事。 “致远多谢天君关心。”
下了二楼,宁致远远远看到晋一抱着古琴四处张望,便知是在寻他。 宁致远走过去,温和笑道:“是在找我吗?”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原本我就不想参加这什么斗曲。”
晋一有些气闷,若不是宁致远劝她不要总跟宫雅监院顶着干,她今天绝对不来。 “我倒希望有人能搅了这局,我到碧阳水宫是为精进曲艺,可不是去给龙王献曲的!”
宁致远帮晋一摆顺头上发带,亲如兄长一般,“境遇如此,你也只能随波逐流,总比逆流而上省些力气,你如今是九黎先生的弟子,有些事还得站在他的角度去想,才能做好这个弟子,得他欢心,得他传艺。”
晋一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我现在根本不想当他的弟子,阿兄,我想离开水宫。”
闻言,宁致远面色一变,赶忙将晋一拉到角落,“说得什么胡话,你不过筑基期,一个人在外连生存都难,倒不如先留下来学些本事提升修为,最起码结丹……元婴之后再想此事。”
晋一沉默下来,想到之前天道宗大劫,以及后来劫囚时看到的那一幕幕,确实,她一个筑基期的小修士,在外面很难存活。 可是一想到要面对道貌岸然的九黎先生,她就恶心,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眼瞎非要拜他为师呢?明明有[开天镜]就足够了啊。 “实在是抱歉了阿一,师父叫我回水宫,今天我不能留下看你斗曲了。”
宁致远歉声道。 晋一眼睛一瞪,“他又叫你干什么?又是试药,还是跑腿看孩子?他把你当什么啊,先前那[化妖丹]的改良丹方明明就是你苦心钻研出来的,最后却成了他的功劳,他哪里是把你当弟子,根本是当奴隶!”
晋一和宁致远都是孤儿,两人也算是相依为命的兄妹,尤其宁致远进水宫之后,对徽羽宫的晋一格外照拂,丹药什么的尽量都给她,才让她小小年纪修为进步迅速,不用为修炼资源发愁,可以一心磨砺琴艺。 宁致远笑而不语,揉了揉晋一的脑袋,“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明白,你也不必为我愤愤不平,我年前就已经向悬壶院递了帖子,凭我的资历和能力,只需最后一轮考核就能当上悬壶院的副监院,十拿九稳,到时候就不用再忍受这些了。”
虽然悬壶院也受碧阳水宫管辖,但相对独立,远离碧阳水宫这片是非之地,宁致远也能心无旁骛,一心钻研医道。 “好了,我走了,阿一今天也要努力呀。”
晋一担忧的看着宁致远疲惫的背影,总觉得这苦日子没个头。 她曾经将碧阳水宫当做圣地一般,可真正踏进来才发现处处都是规矩和限制,还有很多肮脏和见不得光的事情存在,只剩表面光鲜亮丽,内里早就烂透了。 晋一抱紧怀中的琴,还是想要带着宁致远一起离开这里,到时候跟秦衣一起,浪迹天涯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