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眼睛眯了起来。天子亲军，勾连领军大将。这性质可比之前徐文易跟小德子私下串联恶劣多了。再者锦衣卫的性质本来就很敏感。锦衣卫是天子耳目，知道的太多了。锦衣卫有信息情报，程志杰手握大军。这要是真的联合起来，先把他这个皇帝的耳目变成瞎子聋子，然后打开宫禁，大军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心里一个咯噔之后，秦云才意识到，貌似自己有些危言耸听了。程志杰虽然性情直率，有些莽。但绝对不是会危害他的人。估计是真的临时安排，需要锦衣卫配合向导，指引道路，让南宫尚请示后配合。结果南宫尚这个禁军出身的迷弟，脑子一热就公权私用追星了。秦云不说话，南宫尚低着头继续交代，“程国公言，进军急促，恐迷路失了时机，锦衣卫精于探听消息，所以就直言调走了一队锦衣卫做大军联络向导。臣认为军情紧急，就擅作主张先差遣了人马配合。”
深吸口气，南宫尚顿首叩拜，“臣擅作主张，此来正是请陛下责罚！”
“要朕责罚？好，你且推荐一人来替你职责。”
南宫尚心里一暗，知道秦云这是准备撤了他以儆效尤了。但也心安下来，之前命还在。想了一阵，南宫尚道:“镇抚使纪纲，胆略过人，弓马娴熟，有谋擅断，其才能胜臣百倍，可为指挥使！”
“纪纲？”
秦云没听过这人。不过也不奇怪。锦衣卫镇抚使从四品，京师为官者车载斗量，不入四品，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上了三品的官员没有没有八百也有五百，名字皇帝都不一定记的过来。“既然你这么看好纪纲这人，那就升他当个指挥同知，当你的副手，你好好带他一阵好了。”
也不纠结纪纲到底什么本事，秦云直接就做了安排。既然你认为他能代替你，那朕就把人绑在你身边，你们两个好好亲近吧。南宫尚愣住。不明白秦云这么安排的用意是什么。不过还是要领旨，“臣遵旨。”
秦云略带恶劣的一笑，“朕不撤你的职，不过你既然犯错，也别指望朕既往不咎。今天你推荐纪纲的话，朕会让人告诉纪纲。”
南宫尚嘴巴抽了抽，不知道还说什么。陛下这是要我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吗？这惩罚不严苛，可真的是折磨人。南宫尚已经可以预见，日后跟纪纲之间相处，绝对是日日夜夜，勾心斗角。如此一来，就没有精力，也没有胆量擅作主张了。陛下，用心良苦！南宫尚百味陈杂的告退。雄关如铁，坚不可摧。北关之下，关门洞开。布满了刀枪剑戟各种伤痕，保留着烟熏火燎恶战痕迹的关门，即使灌满门洞的刺骨寒风，也遮不住无声散发的悍勇。正在潮水一般通过关门涌入的栾缇胡人，既兴奋又敬畏。还有满心对生的渴望。这一单北关城门，外日里是分割北方苦寒于南方繁荣，关外蛮夷于关内汉民，牢不可破的分界线。是他们祖祖辈辈舍生忘死进攻，却只留下满地尸首的噩梦。谁曾想，他们用擅长的刀剑，付出了尸山血海都无可奈何的雄关，如今却这么轻而易举的通过了。还是扶老携幼的通过，两边还有南朝的精锐兵卒护卫，维持秩序。尽管是请降的名义入了关，很不体面。但关外的已经不再适合生存了。所以体面不体面，已经不需要考虑了。而且，看看护卫在册的兵卒不忿的脸色，也足够心里平衡了。从今以后，他们也是南人了，可以一起享受关内的繁华了。不但活了下来，还能享受动刀动枪豁出命去都不能得到的繁华，还有什么好难过呢。看着栾缇胡人入关之后，与在关外截然不同的两种心气，范文正也笑的老脸开花。“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钟鑫硕抑制不住的喜色。大软的蠢皇帝，还真的敢放栾缇部几十万胡人入关。自寻死路啊！不过这自寻死路寻的好。范文正矜持的抚着山羊胡，“你我同喜。”
大业可期，不是同喜同乐又是什么。允朝江山，改天换地就从此始！四十六万栾缇军民，就是开启新朝江山的最好祭品！钟鑫硕又乐了一阵，眼睛一转，“这是最后一批入关的牧民，算算时间，栾缇汗应该已经到京师了。只是为何还没有消息传来？”
范文正老脸自信一笑，“无妨，栾缇汗到了京师，不想动手都由不得他。”
老夫可是让心腹带足了罪证跟着他呢。栾缇汗就算失了魂，真心想要内附做允朝的顺民，刺杀秦云的证据一放出去，也会逼着他起兵。到时两万最精锐栾缇精骑，足以霍乱整个京师。若能一举杀了蠢皇帝，自然大吉大利，就算不能，允朝中枢也肯定混乱。横竖，他的计划都不会失败。看着自信的范文正，钟鑫硕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反倒是范文正一肃，“教中可都联系好了？”
光有栾缇胡虏可还不够，仍然需要白莲教作为后盾发动才可万无一失。负责联系白莲教的，正是钟鑫硕。说到这个钟鑫硕就来精神了，“这次不但白莲教动了，就是五莲宗圣女也受邀，众多高手潜入京师，只等手刃皇帝小儿，即刻就能席卷天下！”
“五莲宗圣女？林茵茵？”
范文正一怔，“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上次出关来探访栾缇部的时候，她可是吭都没吭一声。要不是事后发现王帐精骑调动不对劲关注了一下，又侧击旁敲从栾缇汗那里问出来点消息，最后通过蛛丝马迹拼出了林茵茵的身份，他怕是自始至终都要蒙在鼓里。明知道他在栾缇部受到重用，结果愣是到夜探失败，逃走都没想过跟他接触一下。这要说林茵茵没别的心思，范文正都觉得不正常。林茵茵身份特殊，影响力非同小可，插手进来，恐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