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车行进,往事被同车辆留下的垃圾一同甩在身后,迷失在黑暗中,再也看不清。 呛人烟尘自点燃的烟卷中升起,弥漫了整座车厢,令前方驾驶位与副驾驶的接送人员眉头微皱,却又不敢有任何不快,只能隐藏在那平静的面孔之下。 因为那飘舞的细细烟雾的源头是被来自不夜城的继承人所掌控着。 像是缰绳。 名为权势的枷锁被牢牢固定在他们的身上,却又不愿卸下,幻想着此次任务之后能够升职加薪,走向那通往财富自由的殿堂中。 每个人都渴望自己是成功的那一个,可惜世界并不为任何人倾心。 就像少年时候的梦,渴望终将被现实所屏蔽。 只有塔尖之上,那怜悯的面孔与无数的秘密隐藏在谎言的黑暗中,俯瞰着世间的一切,静静欣赏着那途中的精彩。 带着微笑。 如此慈祥。 宛若看着亲手打造的话剧。 “江冕……” 当呼唤声在声在这雨滴捶打与烟草燃起的细微爆裂中响起,对江玥黎决定一无所知,且刚陷入惬意没多久的江冕猛然抬起了头来,放下了戴在头顶的超梦头盔,宛如从噩梦中惊醒。 环顾四周,却发现无一人回应。 前方的两位职员仍然目不转睛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车厢依旧是如此的安静。 就好像,是他的幻觉一样。 我这是留下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还是说,超梦头盔出问题了……他阴魂不定地看向手中的超梦头盔,眼中的疯狂流露而出,克制着想把它砸碎的冲动,颤抖着放到了一旁。 不能扔,不能扔……这可是限量终极版…… 作为超梦头盔·第二时空幻梦境系列的忠实用户,他自发布之时便一眼相中了这与其他超梦有所不同的潜力,并为之的美妙所遇而欣喜若狂。 完成这现实中这一份仅存在于想象中的伟力。 与此同时,凭借着这份超乎常人的热爱,还是一位掌握着34.7%股份的股东——于他十五岁生日之时便由长辈们给予。 虽然平日里大肆放权于所推选的人,不闻不顾,可毫无疑问他拥有一票否决权——不夜城的公司通常需要三分之二以上的表决通过才能执行。 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本着对自己原则,他呼唤那前方的谁谁来着……?不管是谁,反正帮他联系下不夜城最好的医生就对。 可在他嘴唇开阖发声之前,那幻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然后,自他那惊恐的眼神中,明明是无人的后排位置却有隐隐的轮廓从黑暗中浮现,随后,一张因为劳累而显得苍老的面孔呈现在他的眼前,他似是好奇地环顾四周,随后,将手指举到泛白的嘴唇之前,微笑道: “嘘,不是你的幻觉,是真实存在的哦。”
神迹师! 江冕立刻反应过来。 身为身负最高等资源的受教育者,他当然知道那些家族内部的故事,知道神迹师与异种的存在,更为甚者乃至不夜之辉的作用。 不过,从小听着超级英雄的他并没有成为神迹师的潜力,实际上,极点的家长们也不会让他成为某个不知名神祇的信徒,但金钱的驱使下,能造成更恐怖的东西——可以有无数的神迹师为此卖命。 但遗憾终究是遗憾。 也是如此,造就了他对此癫狂的一面。 就比如现在,伟力不归于自身,终将在命运的咽喉中被打下。 只是为什么……车辆上的警报没有起作用? 他不敢乱叫,因为对方既然有把握出现,那么一定有让自己开不了口的能力与信心。 他看向前方依旧对此一无所知的两位职员,再看向身边微笑的幻影。 心中所浮起的猜想已经对答案了然。 不似先前的惊恐,也不似被李由夜把握住命线之时的恐慌——先前亦有活路,但现在并非如此。 全取决于那位不知意图的神迹师之上。 “不错。”
见江冕没有大喊大叫,来者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分不清是嘲弄还是赞许,只是点点头,“不愧是倾尽资源培育的继承人,内在教养与危机应对方式比起那些阿猫阿狗好到不知哪去了。”
“放轻松,我来这是为了你的未来,有恶意的话你早就死了。”
“现在,把你要说的写在纸上即可。”
江冕自前方的人中接过书写纸与笔来,挥散了他们的目光,书写道: “谢谢你的夸奖,但既然来到我极点的车之上,有何贵干?”
——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要求直说吧,是以性命要挟还是有其他什么计划。 至于来帮助的……江冕只要脑袋还没被驴踢了就不会相信。 “不会委婉可是很难办的呀。”
故作苦恼的来客面露苦涩,对这位后备的威胁置之不理,随后开朗一笑,“不过,只谈利益,不谈交情这块,倒是学到了成年人世界中的精髓。”
江冕只是静静看着他,那目光不言而喻——你说你马呢,不是,你寄吧谁啊,我和你很熟? 别他么卖关子了,说点正事。 “很怕吧?”
他言道,突然的一本正经让江冕有些不习惯。 “怕什么?”
“怕你爹啊。”
这句形同骂街的话却是如此的温和,但又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惨烈地揭示那伤疤下所隐藏至今的东西,“背负期望却不得实现的痛苦很难受吧?”
他的笔微不可见地停顿片刻,随后写道: “你在胡说什么?”
“不要否定了,江冕。”
那双眼睛仿佛俯瞰着他,却令他心里却升不起丝毫被居高临下的恼怒,只有被看穿的伪装像是洋葱被揭露。 直到最底层的真实暴露而出。 似是教导的声音响起,那真诚的语意不经让人以真诚对待,江冕没了掩饰的意图: “不要逃避了,你父亲对你的期望很高,只是你没达到,他也非常难受……不要恨他。”
“我从来没怨恨过他……” 江冕勉强一笑,唾沫混杂着苦涩一起咽下。 “恨得是你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