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江赫接过资料,将其放到一旁,淡然地将一份还带着油墨温热的文件从一摞如小山般中抽出,随手其扔给他,语气中听不出结果,“自己看吧。”
秘书的目光僵硬地向下移去,他的心中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可看到那一行“我们已经接回公子”的报告便眉头舒展开来, “这是好事啊,老板。”
他不解地抬起头,看向那位登顶于不夜城权势之巅的男人,斗胆向着老板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恕我越职,公子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就好,尽管军卫制造那群唯利是图……呃,大脑短路的疯子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袭击公子,回来便是最大的好事。”
江赫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地看向这位新入职不久的秘书,他并未像前任那样在某些地方与自己达成默契: “不用管,一个快成年了,一个已经成年了,也老大不小了,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斗一斗才会服气。”
“未来的我极点栋梁且能因为这件闹剧而被处罚,落得个不好收场的下场?”
中年人笑着摆了摆手:“顺便给那个老小子警告一下,让他别插手——我们这群半身入土,该待在墓地里的老东西怎么能和年轻人争夺舞台?”
“还有,把那文件上提到的司机给处理了吧。”
“至于军卫制造……我派人找他们要赔礼,你不用操心这个——哎,所以说我们这群老东西天天在意这群不争气得子嗣,也是难啊……” “你去接接那兔崽子,带过来。”
“你要多学习学习,比如你的前任在我手下工作的途中便是非常愉快,呵呵。”
不知怎的,他总是从那老板的语意中推出一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意图……他似乎,并不责怪于窥探位置的三弟与其成年的子嗣? 作为人类并不在意血脉的传递,甚至不迁怒于差点杀害自己子嗣的凶手…… 这未免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吧!? 他猛地想起那流传于上层人士间的传言,据闻…… “哈哈,你这状态让我想起了糖吃多了的瘾君子们,别沾染这个……去吧,别让我失望。”
“是。”
待对方提醒下回过神来之时,在江赫温和至极的关切眼神之中,发现浑身的衣物已被冷汗浸湿。 如此冰冷,若置身于冰窖。 只得挤出一抹微笑面对。 ……往好处想想,也许老板所做的决定只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也说不定?对吧? 就在这往好处的胡思乱想之中,他猛地想起一个问题: 所以,前任是怎么离职的? …… 二十分钟前。 雨的夜幕并不显得令所有人愉悦,特别是在这荒野之上。 一辆自视野尽头疾驰而来的车辆溅起泥浆,自插片与滚轮尖锐的摩擦声中停下来。 “我说,把他送到这位置真没问题吗?”
牛羊成群,唯猛兽独行。 用鲁迅先生这句话的本意用在这里或许并不合适,但世俗之中的意图放在其中却是异常切合。 与所有的觉醒者一样,江玥黎与所带来的,一小时前便在自然研究所护送者的带领下与被作为诱饵的大部队分离。 不过相比于其他逃亡者的狼狈,江玥黎却是显得分外悠闲,不仅从未远处被EMP波及的地下仓库之内之内取得了一辆尚能用来代步的车俩。 此刻,江玥黎撑着小脸,血色的眼瞳中倒映着那窗外行走于雨幕中的身影,无人看到的目光中有着说不出的深意。 李由夜或是其他熟悉的人不在场时,她又恢复了初次与李由夜相遇前的模样。 如此警惕,如此推测。 像是对着世界 一旁坐在驾驶室的白袍实习生研究员趁着停车的片刻,百般无聊地伸了个懒腰,显然没听到其中的含义,权当作小孩子的好奇,随口应付道: “小朋友,这里就是最远的地方了,再往其他地方走的话……会死的。”
他没有将收到内鬼的情报细节说出……对一个小孩子说那么干什么? 不过架不住这小女孩一再的恳求——眼神一直看着他(?其实没有),让这位青涩的研究员不忍心拒绝,补充道: “而且这地方位置好啊,差不多,离不夜城也近,他的求救信号已经发出去了,以极点的速度最迟十分钟就到了,比军卫的快了一大截呢……” “不用担心他。”
“放心吧,这次我们能让极点欠我们一个大人情,他们可是有钱的很呢,这辈子不愁钱了。”
他微笑道,显然是将其误解为了江玥黎的意图。 只不过他忘了,本来是专门护送江玥黎的接送在江冕的恳求与金钱许诺下,还是将他放了上来。 而从始至终,江玥黎一言未发,只是沉默地看着,仿佛与自身无关。 所以那巨大的人群与其他逃离者从来都是显眼的诱饵,作为阳谋让军卫制造不得不一一追捕,只要不是太霉运,就能找到。 “哦……这位置真是可惜……” “你说什么?”
实习生疑惑地回头,看向了沉默地看向窗口的江玥黎,似乎刚才听到的只是幻听,于是发问道。 “我说这雨挺大的,什么时候才停。”
“月夜能有这种场面属实是少见了,更应该珍惜才对。”
“是吗,那确实应该如此。”
“话说,你哥哥还有没有什么技术,不妨多多和我合作合作……” “……” 场面从渐渐歇息的语句中陷入尴尬,意识到自己话题有些敏感的研究员一时无话题可说,只得讪讪地转过头去。 江玥黎并非故意不理他,而是陷入了沉思,回想起自对方上车后的每一句话与神态,愈发确定了一个事实。 渺小而不可见的杀意凛然。 自研究员的困乏哈欠中,内部的引擎再次轰鸣,得到了动力的钢铁怪物穿过雨幕的围栏,向着黑暗的尽头驶去。 向着不夜城。 留下对此一无所知的少年撑着自然研究所的雨伞,调整着位置极力让自己不受收到雨水的冲洗,不过随着车辆的远去,以及一刻钟后那挂着“极点”标志的车队到来,一时间这位祖二世眼中劫后余生的喜悦再也掩盖不住,其他所有不那么重要的东西都被这一情绪冲散。 眼眶湿润。 我活下来了…… 殊不知远处等待他的是竹笋炒肉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