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就是,害你们阮家满门被灭的幕后主使乃是当今圣上的亲手足,早该身故的祁王爷。当年,也就是嘉禹元年、当今皇帝登基之前,祁王突然被冠以谋朝篡位之罪,于府外处决。祁王妃携长子逃离,却还是被害。”
轩辕陆笙一边回忆,一边叙述,这大概也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那个时候的事情了。可是阮筠琦因为事先已经查到了这一点,遂虽然不知是哪一位王爷假死瞒骗了先帝,但大致也能推算的出。可是,最令人无法释怀的便是,当时先帝的儿子并不止祁王、璞王和当今皇上三个。所以当皇上联合璞王害死其余兄弟手足,且残害他们的男性子嗣以绝后患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的局面。可为何,这一场复仇里,还牵涉这么多的人?“祁王假死,至少也是乐仙最后几年的事情。距离我们阮家出事也要有七八年之久,他们为何要向我们家下手?”
阮筠琦彼时起身,满脸愁容之中,还带着一丝的不安。阮筠琦仿佛能预感到,预感到接下来师傅的所言,绝不是一个一般的局。轩辕陆笙,沉默了片刻。“不错,大约是在乐仙三十年年末吧,先帝被小人谗言,误以为祁王真的要谋反。祁王自知逃不过去,就找了一个相貌差不多的扮作自己被杀,逃了出去。本以为,先帝会念及骨肉之情,祸不及妻儿,没想到祁王府还是受到了牵连。”
轩辕陆笙的语气之中,有一丝的惋惜。因为祁王曾经也是个极好的人物,善念做,是为善人。恶念间,便为恶鬼。因爱妻与爱子已死,遂仇恨蒙蔽了双目,早就忘了当初复仇的初衷。他不惋惜祁王的改变,那是因果循环。他只是觉得,阮家的灭门,完全是祁王的初大开杀戒的开端,练手的局。实在难以令人接受……“祸不及妻儿……我记得,嵇崇说过,过不了多久,就有一个王爷的儿子回来谋朝篡位并且成功了,虽然后来将皇位还给了即墨昀,但是这至少证明了,祁王肯定还有儿子。毕竟,他人没死,肯定还可以找女人为他生下儿子回来夺位啊!师傅,你查到了么,那人是谁?是不是祁王的儿子?还有祁王,现如今究竟是什么身份?”
阮筠琦开始着急了,她一连串问了太多的问题,就像是从水里冒出来的泡泡,一个接一个。轩辕陆笙,张开了的口,却怎么都不想去打破那曾经美好的梦。“祁王正妃虽死,但侧妃侥幸存活,后来嘉禹元年六月,侧妃难产其子出生,取名即墨珝。侧妃虽死,即墨珝活了下来,且被送去了寺庙,为方丈收养。那孩子自小并不知自己的身份,遂以为自己乃是一介孤儿。”
轩辕陆笙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阮筠琦的反应,显然阮筠琦还在思量,关于这个即墨珝的问题。“即墨珝乃是祁王之子,按照嵇崇所言,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即墨珝登了皇位。也就是说,祁王很可能已经准备足够,随时可以将他的儿子推上皇位啊!”
阮筠琦的惊讶,并不是这个朝代即将迎来最巨大的一场变迁,而是这变迁,将会带来一场浩劫。两年来,周边之国蠢蠢欲动,若是此时,皇权易位,势必给墨国带来不可磨灭的影响。“是,的确如此。可是,祁王蛰伏的太久了,势力之根深蒂固,即便联合你、我,轩辕门、暮冬门甚至火域门,更甚者皇族,无济于事。你,明白么?这,就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阮筠琦终于明白,原来嵇崇说的没几年,真的是没有多久了。祁王的势力,祁王的野心,都到了无法拔除的地步,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保住国不乱,不受外地侵扰。“我明白,如今我也不寻思着复仇了。我相信,侯一也会理解我的。”
阮筠琦长叹了一口气,眼下更重要的是墨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不是以大局为重,她不可能放弃复仇。“即便,祁王从小害了你全家你也不计较了?”
“是。”
复仇成功,爹娘和他们也不可能复活。“即便,祁王派了众多人,给你制造了案子等着你破,也无所谓?”
“是。”
这件事,她后来已经查出来了,可那又如何,破案是凭她自己的。“即便,祁王的儿子即墨珝其实就是宗渊,也无所谓?”
“是。”
阮筠琦突然有些警觉,师傅怎么老是问她,等等,刚才说了什么,“什么?谁是即墨珝?”
轩辕陆笙面色凝重,望着她,也有些无奈:“宗渊,就是即墨珝。他就是祁王现如今唯一的儿子,不久的将来会弑君夺位的那个新皇。”
阮筠琦,突然笑了。“哈哈哈哈,师傅你别逗了,怎么可能啊?哈哈哈……”虽然同为从小在寺庙里长大,虽然年纪相仿,虽然那时候住持死的莫名其妙,虽然后来再见宗渊觉得他怪怪的……笑声,便逐渐的止住了,笑容消失了。“我两年多前怀疑过他的身份,派人去查,一无所获。只知道,寺里几个老前辈,都对他疼爱有加,很是关照。可他毕竟是个孤儿啊,一无所获不是正常的么?”
阮筠琦又走回床边上,看着轩辕陆笙,眼里都是委屈。“小琦,你可是……”轩辕陆笙心疼极了,他大概明白阮筠琦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认识的人,是假的。办的案子是假的,就连复仇不得不去放下。“放心吧,师傅。尽管他是仇人之子,可是说到底,若不是当今皇上赶尽杀绝,也不会导致祁王煞费心思。不过也就是说,这个祁王定然还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只能蒙面,被人尊称为主人、尊主是么?他没有把儿子放在身边去养,而是选择找可靠的人,将即墨珝养在了仇人的眼皮子底下。倒是真聪明。”
阮筠琦心里大抵是抵触的,因为她至今还记得。与小时候的宗渊,也就是那时候的静荏初次相遇的时候,静荏是那么的纯净无暇,是世间最白的纸。再见宗渊,已是年长了些。宗渊那时可是天下闻名的大师前辈,那出尘的气质,绝非一般人可比。那日那夜,宗渊被下迷药,可还是神志尚在,那么的让人心疼。这些,明明都是那个祁王可以避免的事情,为何却没有避免?难道就是料到了今日,她会为了天下和宗渊,不去复仇?“我听说,近半个月来,昭昙城发生了连环杀人分尸案?”
轩辕陆笙明白,话到了这里,也就可以停止了。即便说的再多,也不可能再去改变什么。既然阮筠琦能经得起这些,想来也不会再因为这个结果而去纠结。“唔,对。师傅……”忽然间,阮筠琦握起了他的手,撒起娇来,“我好累哦,不想再去费脑子了。”
轩辕陆笙表示,这累的难道不是自己么?睡了两年,但是也是中毒毒了两年啊?可是,许久未见她,一见就都是这些案子,那些阴谋的,的确不好。也许这两年,她是真的累了。“好,我来。怎么样,君齐书生大人,但听吩咐。”
轩辕陆笙只敢享受这片刻的温馨,谁知道将来会是如何的呢?谁能知道,将来的时候,命运的结局是什么?“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会乖乖入彀的。”
后半句话含含糊糊,轩辕陆笙并没有听仔细,也不计较。很快,阮筠琦就将前因后果,以及案子的大部分资料,口述了一遍。“现在,那个严溯应该还在调查附近的人家,如果能有所获,那倒是不错的。”
阮筠琦对于严溯是不抱什么大希望的。毕竟,严溯都已经查了大半个月了,不还是这样,需要君齐书生起来收拾残局。轩辕陆笙听完了,也在脑中慢慢的构思,慢慢的理着这些线索。“你的分析方向基本没有问题,不出意外能有消息。不过,我觉得这个杀人分尸的背后,很可能不是有着仇恨之类不共戴天的。可是杀人的计划,却是预谋已久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轩辕陆笙彼时的精神状态统统回来了,匆匆来了一句。阮筠琦表示,虽然很复杂,但是也大概明白了。“明白,这也就是说,要么这四个人一起伤害过凶手,或是分别伤害过。不过后者可能性不高,否则就不难查了。要是一起的话,就要查一查十几年前的事了。”
阮筠琦忽然又开始觉得,任重而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