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判断。严溯对于她的分析,有的比较认可,但是有的却是极为不解。还没有开始问呢,那边侯一就已经记录完毕,带着阮筠琦去了下一处的地方。“大人,您说,她说的有什么根据啊?”
手下的人,听阮筠琦妙语连珠就说出了一串,简直叹为观止。可是严溯也是半信半疑啊,并不清楚。“别多嘴,跟着。”
严溯哪会知道呢,可是还得继续跟着啊。此时,蔺麟也是极为好奇,怎么就看了两个地方,得出了这么多的结论呢?“大人,这体格和年龄倒是能理解,可是,家中环境和家仆这一点,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蔺麟倒是不耻下问,追了过去就直接问了。阮筠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侯一,问道:“侯一,你知道么?”
侯一一边翻开记录,一边蹙眉深思:“我也只能说,是我的理解吧。家中环境是因为,这个人用的凶器材质很好,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可是,却只有一把长刀。这把刀,正行门调查到过,并不是外面坊间造出来的,也就只可能是他自己做的。一个人打造一把刀,若是被人发现,又如何能不被人怀疑,显然是屠宰用处。但是如果是屠户,那些刀并不符合。也就是大户家中的厨子或者给厨子打杂的下人了。生活艰苦的话,可能是因为分尸这一点吧。毕竟,再大的仇恨,也不至于杀人之后还要分尸泄愤。可能是对生活不公的一种发泄。”
侯一说的如痴如醉,就像那时候待在聂星天身边一样,是一个极难得的得力助手。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时,倒是不经意间愣了片刻。“怎么了?”
阮筠琦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没什么,也差不多就是如此。只是如此,也没有缩短什么范围。”
姬戎走了过去,一把揽过他的脖子:“嗨呀,侯一你行啊,我们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发现你,这么懂少主的心啊。”
额,阮筠琦表示,怎么这夸赞的话到了姬戎的嘴里,就不一样了呢?“别胡说,你自己听不懂,没有用心去分析,你当然不会明白少主是如何得出的结论。少主只是简单的去除了推断的过程,告诉了你结果。”
侯一将他一把推开,还特别嫌弃的看着他。“原来如此。”
蔺麟仿佛很受教一般,表示这些,还真是书中学不到的。见蔺麟如此感慨,阮筠琦自己也是颇有感触的。因为多年前的她,也是一点一滴的累积学习的。那时候,师傅、师兄,手把手的教她,保护、爱护她。可是如今,师兄有了自己的门派,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和孩子。而师傅却又不知所踪,自己,便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一个她了。“你怎么了?”
凌霖儿问了一句,见她愁容满脸,又隐隐纠结的模样。阮筠琦笑了笑,摇了摇头。辗转便去到了朝林附近。期间经过金正吾和程东风的家时,也去探查了一番。但是,这几家人都表示,死者近几年之内,都是没有和外人结怨的情况。即便是家中的财产问题,也没有存在这样杀人的动机。卫鹤,经营布庄,家中独子,一妻亡故,仅剩一女,年仅十岁。生前和父母相处和睦,并无外债和情债。程东风,程家有十数宅,地契颇多。虽是家中的老二,但是老大有自己的生意,常年奔波在外。衣食无忧的生活下,程东风也是有一子,年十二,但妻子亡故了。平素为人尚算平和,不与人结怨,也不dubo。金正吾,丰航镖局二当家,大当家乃是他的亲哥哥,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直到哥哥建了这镖局,生活才有好转。尚未娶妻生子,身手一般,更喜欢绘画。杜茹意,柳家大公子的夫人,自己娘家也是大户人家,不愁吃穿,温良恭俭让,极好的一个媳妇。柳大公子为人也是极好,在外不曾惹过桃花债。一连串的走访下来,却不道,竟似乎走遍了全昭昙城一般。“大人可还能继续?”
严溯本是最自傲的那一个,可是看着所有自己兄弟,已经马不停蹄,累得开始气喘吁吁之际。这些阮筠琦身边的人,包括阮筠琦自己,都是脸色平平,气息均匀,丝毫没有倦怠之意,不由得由衷感叹。这半日之内,一边赶着看案发现场,一边又要去死者家里调查盘问一一遍。他们正行门的人都吃不消了,何况阮筠琦一个弱女子?此时的严溯就算是想要讽刺,也是没有资格的。阮筠琦仔细翻阅着侯一的记录,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不是还有尸体没看么?”
阮筠琦并不是一个能假手于人就自己乐哉乐哉坐在那享受的人。凡事亲力亲为,才会有不同的思考和不同的发现。严溯心中果然又是一怔,这要是轩辕灏泽如此孜孜不倦,只怕很多年前就能赶上他们的师傅,代替了陆笙吧。“好,就快到我们正行门了。”
其实严溯也开始期待了,期待这个阮筠琦一旦看见那些支离破碎的东西,会是如何的反应?“少主,这些人除了判断出是个连环杀人案以外,真不知道他们查到了什么。”
姬戎表示,就算自己不懂破案,可是对于正行门而言,那可是创建了许久的皇家断案司呀,为了与君齐书生相抗衡的断案司就这个水平?此时,阮筠琦也算是彻底的重温了一遍,心中稍有疑惑。按寻常逻辑来看,能到杀人分尸这一步的,显然是存在了极大的仇恨。可是看四家人的回答,却是统统否认了这一点。莫说与人结怨,便是平时的为人,也是极佳。那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从前犯了什么大过,如今为了隐藏才会平易近人。便是,自始至终他们都是被随机挑选的对象,只是凶手随意下手的。如果是后一种,那便是太可怕了。如同炼狱出来的恶魔,逐个侵蚀无辜的人。当然,目前的证据不足,遂也就只能慢慢去摸索,抽丝剥茧。待抵达正行门之际,天色已经见晚了。“尸体被分解的有些残忍,手法虽然利落,但,如果你们忍受不了的话,烦请出去作呕。”
严溯身边那一个手下,善意的提醒了一句。“霖儿、蔺麟,你们在外面等吧。”
阮筠琦第一时间就将这二人留下,也不过就是因为,凌霖儿毕竟是个女子,并不适合去见这样的惨状。而蔺麟呢,就更不必说了,他恐怕就没见过几具尸体。蔺麟倒是想反驳,可是一想到那血肉模糊的样子,就也是不敢去细想的。凌霖儿瞅了一眼侯一,便也就安心候在了外面。“大人,给。”
放着尸体的屋子外,倒是没有什么异味,待他们的人给阮筠琦等递了一件穿在外面的素白衣,阮筠琦便也是极为顺手的接过。一入其中,那一股味道便刺鼻而来。即便阮筠琦戴了厚重的布罩,遮住口鼻,却还是难以遮盖住。“咳咳。”
姬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却还是觉得这里的味道比别处刺激多了。严溯将一个白布掀开,骤然间,突然安静了。那被啃食的痕迹很明显,但是分尸的程度也是极为熟练的。就像是一个人被五马分尸的那一种分尸,只不过是人亲手分开的。阮筠琦上前,隔着布罩将那人的残缺的手臂翻了过去,正面、背面都有手指印。“也就是说,此人在死后是被翻了身,背朝上时分尸的?”
因为一个人徒手用刀分尸的话,必须用很大的力气。分手臂的时候,显然就要一边抓着手臂一边砍下肩部。彼时一个仵作走了出来,点了点头。“的确是,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虽然是这般的残缺不堪,但是通过其他完整的部分还是能够判断,死者死后保持背部朝上的姿势保持了很久的时间。其他的三具,更是如此。”
仵作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残暴的凶手,如此残暴的杀人方式。阮筠琦却是更加陷入了沉思。如果是为了复仇,看着对方的脸,可能会更加满足。如今背过去了,也就是说,他不想看、或者不敢看。人心,实在是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