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在没有约束的情况下,开怀畅饮。所幸的是,此时没有外人在场,也没有师傅和师兄的看管,甚至也没有侯一在,自然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少主,你别说了。我和她是走到了尽头,我无法再和她继续的相爱下去。”
连绍亭也是酒过三巡,开始放下了装扮,放下了伪装。这多少年来的痛苦,连绍亭一直压在了心中。表面上不仅要对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百般孝顺,还要爱着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当心上人在自己的面前出现的时候,不仅不能去接受她的身份,甚至还要狠心的将她推开之后,决然离去。这些年来,当白易,他连绍亭已经做够了,如今,都是最后一次,他真的再也不想听见白易这两个字了。连绍亭捂起了耳朵,连连摇头。“白易,你到底是、是怎么了?”
阮筠琦举杯,却又不敢再喝,就放了下去。要知道此前不久,白易还不允许她喝酒呢,现在和她主动对酒,还如此的悲伤,看起来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而且,对于他这件棘手的事情,好像似乎没人可以解决。连绍亭此时是醉酒之际,可是内心的苦痛却还是依旧的不甘。眼前,似乎还能看得见那不停息的争吵,关乎于自己的使命,关乎于对瑛儿的亏欠。“没事,没事,我不再说了。少主,今夜我不想喊你少主了,阮筠琦,阮筠琦。”
连绍亭已经开始失去了本有的理智,泪水横飞。抹了一把眼泪,指着阮筠琦就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似乎,当年就是因为阮筠琦,才会被主人看中,选走了自己。“好!没事,直呼我的名字,怎么了!随便你,我愿意。白易,你忘了那些尊卑吧,其实我也没有多么的尊贵。你们都是我的大哥哥,我应该尊重你们才对。”
阮筠琦依旧是发蒙的,酒醉之后,也是失了一点点的理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想要拿起酒杯,学着别人对影成三人,却不料,一手伸过去,却是握了一个空,没有拿到。“阮筠琦,你说,你凭什么做主人,我凭什么要为了等你,保护你,一直待在你身边呢?”
连绍亭也随之站了起来,一边又指着她,一边怒吼。那手指间的指指点点,何尝不是戳在她心里的伤痛处了。阮筠琦从小遭受这般的惨事,非她所愿啊。不仅如此,还遗失了一部分的记忆。导致自己十数年之内,都是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也因为自己的鲁莽,害的龙蛟死了。阮筠琦微微的喘着气,微微的蹙眉:“什么,你说什么?我说了要你们来保护我么?我说了要你们一直待在我们身边么?你要是有喜欢的姑娘,那你就去啊!我不拦着你,我那么喜欢、喜欢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容易么?”
阮筠琦此时是摇摇晃晃,要不是扶着石桌,基本就是倒了下去。阮筠琦,欲哭却无泪。她曾经不记得那些回忆的时候,根本不知,龙蛟对于她而言,根本不能那般对他。她的一切伪装,也在此刻轻易揭下,暴露无遗。连绍亭也是,站了起来,又坐了下去。手抬起,却又无力的放了下去。微微的哭腔一般,还喘着粗气。“是么,我记不得了。阮筠琦,你说,我依旧回不去了,该怎么办?”
连绍亭微微的抽泣着,心里也是微微的发酸。此刻,他心爱的姑娘说不定已经进了梦乡,甜甜蜜蜜,还在对未来抱以最大的希冀。只是却不知,从此以后,他们再无机会去重逢了。连绍亭想到这里,不禁流泪。原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就是这个时候么?冥冥中的一种痛苦,只是萦绕心头,久久不下。仿佛一块巨石,压在那,明明可以抬手将它推开,却亦是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它压着,受着。曾经见过生离死别,可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的压抑。唾手可得的幸福,转眼灰飞烟灭。而阮筠琦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遂身子越发的重。她慢慢的,伏在了桌子上,沉沉的呼吸着,眼睛很累、很累,头很昏、很昏。在不经意的呼吸声中,慢慢的沉睡了。就在意识已经不清晰的时候,仿佛还能看见,看见白易的嘴唇在动,似乎在说什么。“白易……”阮筠琦真的入了睡,沉沉的、迷糊的很。而阮筠琦的梦里,还是那失去的儿时。痛苦、纠结,挣扎而又倔强。然而此时,冷风将连绍亭吹醒了。颤巍巍的站在那,独自望月。他适才动唇说的是一句话,一句真心话。“阮筠琦,我不是白易,我是连绍亭。”
那月亮孤单的很,独自挂在那不可接近的地方。月亮,又似乎很冷,冷的伸手去摸摸,都是寒意袭来。“连绍亭,你为何不说?”
侯一此时从某处站了出来,看着已经熟睡的少主,心中也是不由得替她担忧。“侯一,我自小就被主人带走,离开我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我不得不抛弃我连绍亭的名字,改头换面成了白易。你以为,这是我自愿的么?”
连绍亭回过身时,脸上的泪痕依旧。侯一不禁一怔,却又能够理解。“我明白,你是身不由己,那你大可以选择,告诉少主真相,带着你的那位姑娘一起投奔少主。若是得以少主和轩辕灏泽的保护,自然还要一线生机。”
侯一放下了配剑,将阮筠琦一把抱起。“侯一,你以为此计可行的话,我为何不早早就向她说明?”
连绍亭的苦笑,带着闪闪的泪光。侯一明白,像他这样的坚毅之人,若非真的到了最绝望和最痛苦、伤心之时,绝不会如此。那么,到底是为什么,能让连绍亭如此的绝望呢?“好了,很快,少主也能从你口中得知我的事情,你别担心。她是不一样的人,她会有更好的明日等着她。”
连绍亭举起那剩下的一壶酒,一饮而尽。酒水有些都溅在了他的身上,他那么一个爱干净的男人,此时竟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唯有一杯苦酒了却心事,从此掩埋。“好,我明白了。连绍亭,不见。”
侯一没有犹豫,没有遗憾,没有不舍。对于他们而言,也只是比一般人更熟悉,却又一点都不熟悉。匆匆相见,匆匆离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似乎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