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那时,尹扶湘也才十七岁。刚好是,该懂的懂了,不该懂的事情也是始知一二的年纪。早些年,尹扶湘听家里人提过。温漠是被亲生父母遗弃他们尹家门口,且留了书信,说是永远没有资格回到本家的意思。尹扶湘想到这些,就很生气。温漠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明明是这么好的孩子,却被父母抛弃不说,还要永远没资格去寻找。岂不是欺人太甚?年少的她,心地善良的她,却还是保留了最善良的一面。“阿漠,每个孩子都是在爹娘的期待下出生的。我爹娘很爱我,你的爹娘也一定很爱你。虽然我不知他们如今在哪,可是他们一定也很思念你,想要好好的疼爱你。阿漠,若是有一日你长大了,你想去找他们,扶湘姐姐一定不会阻拦你的。”
尹扶湘所说的每一句话,对于温漠来说,他从来都是坚信不疑。度过了漫长的两天两夜,待人们发现被困山洞中,已是瑟瑟发抖的二人时,他们已是奄奄一息。依偎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回家。直到如今,温漠还能记得,那时候,尹扶湘从未埋怨过自己或是命运,一直坚持与他谈笑风生,不让他害怕。那短短却如一生的两天两夜,让温漠的心里,从此放下了所有关于爹娘的猜忌和向往,一心只留在了尹家,留在了尹扶湘的身上。如今已是快而立之年的温漠,心里对于尹扶湘的坚持却并没有减少多少。可是,亦如阮筠琦所言那般,他的确要好好的活下了。让过去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温漠,继续爱着扶湘姐姐。让扶湘姐姐依旧活在过去的时光里,永远是那一副最美的模样。“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扶湘姐姐,你还好么?”
温漠只稀松平常的问了一句,问了一句不可能得到回答的问题。那个握着自己小手,逐字逐句教习自己的扶湘姐姐,早就、不在了。离开了此地的阮筠琦,已是舒心不少,也对于自己的爹娘,多了几分的认识。“少主,怎么心事重重?那温漠可说了自己的来历?”
侯一率先碰见了阮筠琦,只是她虽故作轻松,脸上的笑意却不怎么好看呢。忍着一番的长话,最终只是尴尬的笑了两声拽着侯一,回了房间去:“说是说了,但是我总是觉得,我不该揭开这过往。”
小心翼翼的入了房间之内,一坐下,整个人才得以放松,趴在那,疲倦的很。侯一并不知他们聊了什么,却能让她如此的疲惫?“侯一,你说,我娘是不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女人?”
趴在那,连头不曾抬起,有气无力的问道。侯一见她似乎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最终结果,却是不经意间,绯红了脸。“这,也可以这么说。师娘她,温柔娴静、落落大方,既有小家碧玉的美,又不失侠之豪气。师娘最善良,也最疼爱我们这些小的,逢年过节就会给我们添新衣裳、新物件。待我们,和待少主几乎是别无二致。”
阮筠琦听来,这似乎,是一个绝好的女人啊。娘亲原来在大家的眼里,都是如此的佳人。“可惜,若不是那个恶人,我爹娘还会继续好好活着,还会继续恩爱有加,和我们一起快快乐乐的。”
彼时,阮筠琦坐了起来,坐直的身子,眼睛里满是愤怒。这不甘、愤怒、和仇恨,每时每刻都在心中涌动。“这温漠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
侯一如今已不是那冲动的年纪,当知若想复仇就必须先找到仇人是谁才行。阮筠琦摇了摇头,这满腹的话,却只能吞在肚子里了。不是她要维护过世的娘亲,而是这感情,既然无疾而终,就不要再多一个人替他悲哀了。有情人和多情人,遇上无情的时候,都是悲哀的。“总之,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假的,但是事关他的身份,就不要继续追问了。反正,他如今有一个更好的归宿,本就不是我阮家的人。”
屋外的天气还是那么好,那么的明媚。可是人心里一旦有了悲伤,就都是苦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