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斯,光彩夺目。白易听得监寺师父咄咄逼人,又替阮筠琦担忧,便先站了出来。“昨夜的确是在下陪着阮姑娘一起照顾生病的宗渊大师。虽身染风寒,如今看来,一夜过去,宗渊大师已经恢复很好。”
白易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二,对于监寺师父,看阮筠琦眼神时,便猜的到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监寺尚未来得及追问一二,便被阮筠琦突然的打断。“宗渊如今还是身子弱的很,也不知你们如何传了这些谣言。谣言害人,何况这还是佛门之地,更该六根清静,不理世俗才对。”
阮筠琦一出言便是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监寺的身上,用他们的话,来堵上他们的悠悠众口。其实此事简单,同宿一屋,并不能坐实什么谣言。是广弘高估了这个事情。“你……”广弘很生气,怒指之际,却又被白易挡在中间。白易凝眉长叹,怎么这个监寺如此愚笨,都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以退为进才是上举。阮筠琦躲在后面,偷偷笑着,又偷偷看着一头雾水的宗渊。“好啦好啦,我都累死了,回房了。如若你们有什么疑虑,也该到此打住了。住持尸骨未寒,你们又是清规戒律的僧人,怎么学得世俗小民茶余饭后,肆意言语?”
阮筠琦的的确确是真的累了,一夜过来,还能坚持站在这里与他们共同对质,也不过是看在宗渊的面子上。何况这个广弘,这一出戏总是要陪着演下去的。阮筠琦一把拉着白易,一边往外面走去。宗渊一直站在原地,没有上前阻拦,也没有询问任何一句话。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蹙眉时,一念未放下,却又起了一念。众人散去之后,广弘便领着宗渊去了藏经阁中,许久没有出来过。而另一边,睡意朦胧的阮筠琦在白易的搀扶下,回了禅房之中。推门前,阮筠琦仿佛就感觉到一阵子不对劲的气氛。倏而清醒,独自站在那里,木木然看着推开门后的场景。白易推开了门,房中是轩辕陆笙正等着他们。阮筠琦不禁想起,昨夜为了不让师傅担心,也为了不让宗渊的事情被人察觉,才会义无反顾的留下照顾宗渊。却让别人骗了师傅,而此刻,定是被识破了。“师傅,你醒啦。”
阮筠琦看了看白易,扯了扯他的袖子。白易看了看轩辕陆笙毫无生气的脸色,大抵是明白了什么。转身离开时,忍俊不禁。阮筠琦自是听见了那一阵的笑声,不由得心底深处抱怨无辜。“我怎么不能来了?你什么时候起的这么早,我来的时候,你居然都不在了。”
轩辕陆笙都是不慌不忙,故意提及此刻的时辰问题。阮筠琦自然是能够听出那背后的含义,但可惜,这要是老实回答了,师傅还不得弄死她?“哈哈哈,师傅,我哪有啊?你这么着急找我,肯定有要事,师傅,是什么事情啊?”
阮筠琦进屋之后,便将门关上了,虽然说话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却不知师傅究竟是否知道昨夜的事情。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就算被识破也得硬撑着。忐忑不安时,小眼神还不忘偷偷的看着师傅。轩辕陆笙起身时,却是冷冷静静,眨眼间,便已经不再多虑了。“如今正行门的人如此急不可耐,你虽然让侯一暗中保护自己,却还是不能完全放松戒备。白易是大夫,别人怕是不知你们的关系,这一点倒是不错。如今一夜又过去了,你可有办法让那个凶手直接暴露了?”
轩辕陆笙言语中充满了担忧,但总体却是镇定自如的。他似乎永远不会着急,永远不会失了仪态一般。阮筠琦看着看着,看着那张脸,便出了神一般,着了魔。“师傅,你说,你怎么生得如此秀色可餐?”
刚走近了一步,轩辕陆笙脸色大变,伸手止住。且不说阮筠琦此话何意,就算是何意明确,她都未必了解个中的真正含义。轩辕陆笙显然是了解她的,默默的退后了一步:“好,我懂。我如此聪明绝顶,绝无仅有,你这么欣赏我,我倒是很欣慰的。不过话说回来,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不如接着休息一会。”
退着退着,一个反身,与阮筠琦背道而驰。便这么走着走着就离开了这屋子。阮筠琦呵欠连天,也不仔细思量自己适才所言,迷糊着、摸索着,爬上床去就睡着了。待轩辕陆笙出了这里,吹了吹风,才恢复冷静片刻。其实昨夜轩辕陆笙梦见了阮筠琦,只是梦里的内容大多血腥,生怕她如梦中一般,离他而去。一早上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只是没有看见她人。“书生大人。”
是白易缓缓走来,手中还拿着一些卷宗。“白大夫,这些是要交给小琦的么?”
轩辕陆笙将慌不择路时,散落前肩的长发理了理,顺回身后。白易点了点头,双手奉上:“阮姑娘她,好像很喜欢书生大人。”
也不知是何缘故,白易平白说了这么一句话。轩辕陆笙接过那卷宗之后,心中不由得回忆起一些往事来了。“我们虽是师徒,也是两情相悦的恋人。白大夫如此言语,是觉得有悖常伦,还是略有羡慕之意?”
轩辕陆笙所思所想,都是和阮筠琦的过往回忆,美好的、期待的、以及不安的,统统都有。白易只是笑了笑,未曾回答,就走了。走时,眸中隐隐的含着一种情感,是祝福、是羡慕,更多的是,放心。轩辕陆笙明白,白易是阮家的旧人之子,心中恐怕也是有着忠心阮家的想法。如今看到阮筠琦心有所属,有所寄托,自然会是欣慰的。只是,侯一的身份,白易的出现,都过于巧合,未必不是她还未放下过往。轩辕陆笙握着那一份份的卷宗,怅然若失。神色间,失望的心情,愈发的严重。不是失望自己的徒弟,不是失望自己的无能为力,是失望这人世间,纵有千万种能力,也抵不过别人的三言两语啊。转眼便是午后。“师傅,如今我们查到,这住持了德和监寺广弘以及普济都是同一年入的谨安寺,同年原住持暴毙,才让了德上位,做了住持。哪里会有如此大的巧合,三个人一起入寺出家,而且住持还那么巧,那个时候暴毙身亡?”
阮筠琦总算是将前前后后的卷宗全部阅完,最后提要出了部分能用到的资料。当此番言论,与轩辕陆笙讨论时,又隐隐约约牵涉出了什么。轩辕陆笙其实已经了然于胸,明白了这杀人手法以及来回的路线。只是,不久前遇见了赵之阖时,总觉得赵之阖的态度很奇怪。“适才不久前,赵之阖仿佛暗示我,这案子马上就要结束了,让我们不必煞费苦心继续调查。本来我倒是不以为意,此刻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轩辕陆笙将阮筠琦手中的簿子拿下,郑重其事的问道:“小琦,如果这案子能提前结束,我们不如先回暮冬门如何?”
回暮冬门是为了让师兄保护他们二人,这倒是好理解的。可是眼下这个情况,怎么突然又提及这个事情了?“哦,好啊。虽然我们才离开不久,我也觉得这里无聊的紧。不过师傅,临走前,我还有一件要事须得马上处理。”
阮筠琦没有想到师傅也会如此心急,非要案子解决就走。想到昨夜,就想起了宗渊,宗渊遭此一难,全都是因为她,实在愧疚。情非得已,未到伤心时,不算断肠意。“好,我明白。”
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的感受着,来自她内心深处一片安宁。是夜,赵之阖突然将所有人聚集在大殿之上。大殿上,正是僧人做晚课的时候。宗渊就盘坐于最前方,静坐无思,只因思绪混乱。“诸位,请暂时停止你们的动作。”
赵之阖端端的站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望着那僧人,也望着轩辕陆笙。“如今,君齐书生已经查明真相,杀死住持的便是监寺广弘,广弘已经伏法,签字画押了。你们若是还有疑问,就去问君齐书生的书生大人吧。”
严溯站在了赵之阖的右手边,说话之间,都是趾高气昂的,仿佛破案的人,是他的师傅,而不是她。还没有上前讽刺一二,却被突如其来的困扰绊住。听闻正行门已经抓捕了广弘,虽然上报之际,都是师傅的功劳,可是广弘已经死了。广弘怎么会死呢?他可是静心划了这一切,就等待了德死了以后能够拥有那个位置,方便行事。可如今倒好,正行门已经将此事件定义为此,还怎么翻案,怎么继续调查最深处的秘密?正行门一向不是如此欺软怕硬的角,严溯能如此神情,而那个赵之阖又是如此的气定神闲,可见这个结果才是他们最想要的。比轩辕陆笙与阮筠琦因为逾期破不了案子,还要更加开心的样子。那么也就意味着,广弘背后定然还有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