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撇子牵着牛车,车上载着朱老爷子和左春生,车边跟着秀花等人在步行。
秀花的左胳膊由白玉兰挎着,右胳膊是被罗婆子紧紧拽住。 秀花被这俩人拽的肩膀疼。 但秀花仍旧嘱咐着:“都跟住喽,京城人太多了,错眼就容易丢下一个两个的,到时去哪里寻你们。”可不,十里长街,摩肩接踵。 道边各种叫卖声不断,店小二们挥舞干净的帕子招呼进店吃饭。 京城的百姓穿的也好啊穿的。 这可是才进城没走出多远呢,就已经遇到好几位遍身罗绮者。 “娘,亲家母,你们快看,多稀奇,他们连水都能挑出来换铜板。”
罗婆子连连点头附和白玉兰道:“要不说在皇城根儿下,啥都敢卖。在咱们那里,推门进去讨口水喝还能算是个事儿?敢卖水会被人打死。所以往后咱出门带着水囊吧,我实在没法想象,咱们要是为喝口水花钱是啥样,那我宁肯渴死。”
路边摆摊卖水的店家听到罗婆子这话,低头瞅眼茶叶罐子,心想:嘿,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们是白水卖钱吧,这叫大碗茶,这些个乡下人。恐怕都不清楚一天摊位费是多少,还以为谁都能摆摊,能随随便便赚钱。 左春生和朱老爷子是在感叹着:“真热闹啊,比咱老家那里热闹多了,哪像是刚战乱过的?不像咱们那里,战死的战死,穷的越来越穷,过了申时更是没什么人走动,而且衣衫褴褛者众多。”
左撇子听了这话笑道:“两位,这话可就有失偏颇啦。没听李大人和女婿们喝酒那阵就提过?这里的人在战时可是掏了不少银钱,出的力并不比被征兵的城池少。再着,这叫在天子脚下,要是这处城池都不繁华了,过的不好,那咱才叫真没啥盼头了。”
每个城池的使命不同,天下一盘大棋嘛。 就在左撇子为自己的大局观略微洋洋得意时,两名差役忽然拧眉对他喊道:“嗳,老汉,对,就是叫你呢,你那车不准进内城。”
啥?那牛车停在哪呀。 什么?自家带牲口口粮也不行,还得给交钱。 左撇子真心不想交,感觉这钱花的忒冤枉。 朱老爷子急忙按住他,小声提醒道:“别吵吵,胳膊拧不过大腿,吵吵还怪磕碜的。”
左春生也扯住左撇子紧着使眼色提醒,别忘了你口口声声的大局,快交钱吧。 左撇子:不是不能交钱,我主要是不满意他们叫我老汉。 …… 左撇子、左春生、朱老爷子以及秀花、白玉兰和罗婆子进城第一件事就是傻傻地望着皇宫方向。 “咱们不能过了那桥,走近些细看看吗?”
“不能,要是都让近看,这么多老百姓呢,谁来京城都要近看看那不乱套啦?”
秀花激动地推了把白玉兰,让白玉兰往远走走,让她闺女帮她记下站在皇宫前的模样。 “能看清我和远处的皇宫不?”
“能看见,娘,都融为一体了,皇宫就是你身后的景,我全记在了心里。”
罗婆子解开头巾子,挥舞着招呼白玉兰道:“亲家母快帮我也看看,我站在皇宫前面这个姿势咋样?”
又喊左撇子:“亲家公,好不容易来一趟,快想想有哪些通俗易懂的词来形容皇宫,我好背下来。回头回老家秋收时要讲给大伙听听。”
左春生和朱老爷子对罗婆子的这个提议很赞同,这里可是九州百姓共同心神向往的地方,里面住着他们的天子。 乡亲们这辈子见不着,能听听也是很解馋的。 最好将他们几人是怎么在皇宫前溜达的场景一起形容进去。 到时候保准会让乡亲们羡慕死他们。 而这份见过“皇圈圈”的自得,让左家一行人一直持续到牙行。 牙行掌柜的听说有官身的人家要买房亲自接待。 掌柜的侧面打听是什么官身啊? 家里有两位从四品武官。 牙行掌柜笑了下,一边倒茶,一边嘴上夸奖着左家晚辈真是出类拔萃,心下却不再像之前那么热情了。 心想:这里是皇城,说句不夸张的,一个横梁倒下来都会砸到官员的地方。 从四品文官还行,武官却实在不突出。 战前,你出去看看,那时候外面就有多少带刀侍卫?皇孙贵胄身边海了去。有些听起来是光头兵,但家里的品阶却极高。 战后就更是了,四面八方升上来的武官文官,近段日子全涌进京城。 他目下手里就有好几位这种客户,一个挨着一个,还全是带足了银钱的人家。 罗婆子继续骄傲道:“我们家不止有武官,我儿子还是举人老爷呐。”
掌柜的:“……”举人更是遍街走。 “那什么,诸位,您家的身份买房购铺指定是不受限。这样,我呢,给你们介绍一位经验十足的牙郎,他专门带像咱们这种高门府邸的人看房。”
罗婆子本想再说点儿什么,被秀花拽了一下衣角这才住嘴。 秀花和左春生算是听明白了,这位京城最大的牙行掌柜最开始以为他们是很大官员的家眷,从外地来的要买那种很大很大的房子,这才会露面亲自招待。 眼下听了觉得他们不咋稀奇,官位也没有那么高,又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有钱人,然后就打算将他们推给下面跑腿的小牙郎。 春生看了眼秀花,用眼神无声安抚: 咱自己知道自家孩子们已经非常出息了,就行啦。 小牙郎带路就小牙郎,毕竟甭管由谁领道看房子也得收钱。 咱还不强求那位掌柜的呢。免得见他那一出狗眼看人低生气。 秀花接收到春生安慰的眼神,默默点了点头,心想:要不是李家老仆说这家牙行是老字号,非常讲信用,真想甩袖子换一家。 而接下来在看房过程中,左家一行人已经顾不上生闲气,他们被房价惊呆了。 “就这么间小院子,多少银两?”
“一千二百两。这可不小了,能住下十几口人。”
“我家不止十几口。而且这还不叫小?还没有俺家以前后园子大呢,这种院子,我都没处种菜。”
不种菜,到时候吃啥喝啥? “可这里地点好啊,这附近前后街住的全是有身份的人,连那不起眼的巷子里,你看见那几趟矮房子了吗?里面住的随便一户人家,你细打听就会知道,他们最起码认识太医院的圣手。从这里走出去那是不一样的。附近摆摊的都知道,” 罗婆子瞪着牙郎诚恳道:“孩子啊,我们不用别人羡慕嫉妒了,求你介绍些靠谱的,我也收回之前那些话,俺们不要身份了。”
小牙郎想了想,只能带大伙去了一处稍偏的区域。 “这处三进院怎么样?一口价,八百两。啊,眼下租户比较多,租出去二十多家,全是来城里做小买卖的。但你们放心,只要你们买下来就能在十日内将这些人赶出去。”
小牙郎还不忘提醒秀花道:“大娘,注意脚下,别摔喽。”
秀花站在院落里,望着经年不修的老房子,闻着院落里一股酸不拉几的味道,而且说是比之前一千二的院子大,事实上也没大到哪里去,大的那点儿面积,犄角旮旯又全盖上了房屋出租出去。她心里凉哇哇的。 之后,小牙郎该咋是咋,态度真不错,又领着左家人连看了好几处房子。 该怎么形容看过后的心得呢? 这不嘛,当白玉兰回了李家京郊的住处后,和小稻是这么说的:“有相中的好房子,但没相中那价。上午看皇宫有多高兴,下午看过房子就有多沮丧。”
罗婆子是抱着大孙子,对小麦和罗峻熙嘟囔道:“咱不清楚有些人咋就能那么有钱呢,艾玛,你们不知道,相中的房子,张嘴就敢要三千两、五千两啊。说三五千两跟喝口凉水似的,甚至还有卖一万两的。那种一万两的房子,我连门槛都没迈,没必要涨那个见识。我就纳闷了,他们的银票不是挣的吧?”
不是挣的是从哪来的? “是手写的,或是大风刮来的。”
而朱老爷子和左春生还有左撇子是有些上火了。 朱老爷子:“我这有一百两是德子以前扒我炕墙拿的那九十八两,他还给我了,我就这些,拿去凑一凑买房子。”
左春生很后悔:“我不买那么多荒地好了。”
不买,他能给拿出五百两。
村里的乡亲们一定猜不到,像他们这种十里八村有名的首富到了京城后,居然连处院子都费劲。 当然了,回头这事绝对不能对老家人说。 朱老爷子和左春生又异口同声道:“那么贵的房子,都卖给谁了呢?”左撇子分析道:“没听人家解释嘛,卖给那些地方官员升职进京的。你想啊,人家再不济在下面当了好些年官,比咱家底子要强出许多。再着,一般这种情况都有一个大家族在后面撑着,买房置地会举一族之力。而且通常上面本来就有个有本事的好爹、好爷爷。咱家虽然也是秀拔天池的家族,也有好爹、好爷爷,但是……” 但是真苦了孩子们,家族、好爹、好爷爷八辈贫农,能留给孩子们的不多。 左撇子琢磨到这里,又急忙甩了甩头。 心想:不行,不能那么想事儿。以后要少些妄自菲薄,毕竟他们也给孩子们留下其他的财富,那就是:乐观。 “岳母啊,我思来想去,不行咱回农村吧?去挨着京城的村里买房。”
城里银票和纸片子似的,不如去京郊村里买个大院落,种菜酿酒养猪实在。 就这样,左家人嘴上火泡没少起,最后转了一圈儿,最终又落成了农村户籍。 而选择村落地点也是有点讲究的,总要离一头近。 左家的新家离朱兴德任职营房比较近便。这样像六子、二柱子他们也能常常回来。 至于进城当职的满山和念国子监的罗峻熙,就只能赶上天不好时住在左家京城的酒铺子。 酒铺子也不是买的。 左家暂时租用京城第五大道的一间小门面,用来卖酒。 至于为啥铺子要设在繁华仅排名第五的街上呢,那是因为前四条街全让有名有号的人家包啦。 据称,连皇上、太后、公主等等贵重身份的人,在第一大道都有好些间旺铺,你说就这,前几道街能轮上他们左家吗? 所以说,左家人通过买房和租铺子,在连受打击后,终于让那颗浮躁的心落地,开始踏实过日子。 没招。 连村里隔壁邻居都不是一般人。 秀花闻着肉香味儿就纳闷了,隔壁住的不是从晋城搬来的吗?明明和他们一样是从外地来的,明明穿的还不如她家人呢,在外面遇到看那模样就是非常普通的乡下人家,结果那家顿顿吃的比她家好多了。 “咯咯咯!”
甜水从老家抱来的那只大公鸡,又耀武扬威出门打鸣了。
这大公鸡好像知道自家有匾似的。 自从搬到新村子,它天天溜溜达达去大门口叫,比在游寒村还趾高气昂。 秀花招手叫道:“回来,我告诉你哈,你也该接地气啦。”都低调起来吧。 …… 此时的秀花还不清楚,其实不止是金钱的打击。 好些委屈,孩子们都没有回家说。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 朱兴德坐在虎贲营的营帐里,听六子在气愤地向他告状: “他们根本不训练。有没来连借口都不找的。还有拿着鸡毛当令箭,说什么身上有哪个官员给的任务。一问那官员是谁啊?凭什么指挥虎贲营的人,结果全是伯啊爵啊,最可气的要么是他们叔祖老子,要么是他们兄长之流。你说,咱总不能真去那些府上追问有没有其事吧?”
朱兴德补充道:“并且不是你想追问就能追问到的,你递帖子都见不到那些人。”
六子丧气地靠在桌子上:“是啊,哥,怎么办。目下留在营房里的也不好好训练,他们在玩骰子赌博。”
“谭大洪怎么说。”
没有得到回答,朱兴德就明白了:“怎么,下面的人又拿我俩出身说事儿?说他不过是义子,少摆谭家谱压人,说我是一泥腿子,凭什么管他们?”
就在这时,二柱子掀开帐帘接话道:“不止啊哥,我听到有人讲究咱家住乡下。还说有难处和他们说啊,抬抬手的事儿。那意思好像给咱家点儿银钱,咱家那么穷指定能收似的。这样的话,哥就会少管他们了,他们不过是来混个资历。”
而在二柱子之后,朱兴德在出营帐时,又看到蹲在旮旯抱头的尹兴旺。 “怎么了?”
“表弟,不是”,尹兴旺想起这是军营不能那么叫,急忙改口道:“将军,我来是不是给你添乱了?要不我回去送酒吧。”
“为何这么说。”
“唉,他们说我不配留在这里做伙夫,煮饭不好吃,包饺子味儿不香。”
一起做伙夫的其他人,看他眼神也不对劲儿。就好像他一无是处,全凭表弟的关系进来的。
“晚上那顿,他们要吃饺子?”“嗯”,尹兴旺怕朱兴德不分青红皂白去骂人,急忙又解释道:“没用营里的,连白面都不是用公家的。我听那些和他们关系好的伙夫私下唠嗑说,那些官家子弟自从来了虎贲营,一向是想吃什么就会去附近村庄买肉买菜自己掏腰包采购。只要我们给做就行。”
朱兴德怕自己失态,沉沉地吸了口气,对尹兴旺道:“你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就像我以往在家里嘱咐你的那般,多去练习做几十人的饭就活多少面。当糙粮要掺多一些时,或是假设在路上粮食不够用时,怎么煮饭能让口粮变的更多。你随我去边境那次就做的很好,说明你心里很有数,要相信自己。”
尹兴旺这才重新打起精神,不仅应下他会多多练习,而且下定决心,回头更要多练习怎么挖灶速度会更快。 要知道在战时,一向是就地挖坑,柴火扔坑里面,锅往上面一架,这就能做饭了。一日最少两餐,挖坑埋灶会直接影响队伍行进的速度。 而朱兴德这面在目送尹兴旺离开后,他装作没事人似的去了谭大洪那里。 谭大洪苦着脸说:“这个虎贲营真是烫手的活,我真想再回前线,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是前线痛快。”
朱兴德不置可否。 谭大洪继续道:“好些人劝我,欲速则不达,里面牵扯枝枝叉叉,并不是咱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尤其虎贲营是新成立的,还在许多有心人的观望中,以免咱俩稀里糊涂被人参一本。可这里,总要想办法有个好开头吧?”
朱兴德说:“别丧气,办法总比困难多。对了,你这里,有没有他们的背景履历拿来我看看。”
从这天起,朱兴德每日回家都会翻书写字练字,有不认识的字就找岳父。 根据虎贲营众人的背景介绍,有不懂对方家世起源的,就等待罗峻熙归来问询。 罗峻熙要是有不懂呢,就帮他大姐夫在国子监打听。 而朱兴德日复一日沉浸在学习中的模样,惹来家里人侧目。 他报喜不报忧,说营里一切都好,不存在被边缘化的事儿。还开玩笑道:“活到老学到老嘛,备不住哪年我也去考个童生。”
同时,朱兴德也没忘了他大闺女。 履行了对媳妇的承诺。 到底托人情关系将甜水送进了京城唯一一间女子学院。 听说京城高门里许多姑娘家都在这个学院学习琴棋书画。 或是更金贵一些的小姑娘,会由家族专门请一对一的女先生教导,这样的还是少数。 而族学通常是面向男孩子的。像是狗粽子,朱兴德就走了李青青的人情关系,去了李家族学念书。 总之,一句话就是,想入学女子学院还是很讲究身份和门槛的。 朱兴德本以为那学院,除了花钱多应该再没别的毛病,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女儿会不开心。 女子书院。 甜水不明白她正和新认识的小伙伴们聊的好好的,分享彼此在家都玩些什么,那些小伙伴身边的仆人和丫鬟为何会用嫌恶的眼神看她。 甜水也不明白,为何之前和她玩的好好的小伙伴,在上琴课时得知她没见过筝,忽然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大声对别人讲:“你们知道吗?她连筝都没见过。”
甜水更是不明白,当她欢天喜地吃书院给分发的晌午饭吃的正香时,为何会惹来好些小伙伴以及她们身边丫鬟的笑声。 “你们在笑什么,这个好好吃呀,你们快吃。”
答案是笑声更大了。 搞得甜水很无措。 不知要不要省下从没吃过糕点,带回去给太姥姥尝尝。 这天是杨满山下职后去接的甜水。 满山心细地发现孩子有点儿不高兴。 他略一琢磨:“听说上过琴课啦?走,二姨夫带你先去买把筝。咱都学了,哪能自己没有。”
而这日回家后,左家人很惊奇。 小豆边洗衣裳边说:“看来甜水是真喜欢弹琴,这可真是出息了,没有到家就惦记疯玩。还知道那玩意儿很贵要练练。甜酒他爹,给买的好。”
满山说:“这都买晚了,搞不好甜水今日学琴是借用别人的琴。往后你帮大姐想着点儿,人家孩子有的,咱家孩子也得有。”
在酿酒屋里正制酒曲的秀花和白玉兰等人,是伴随着那魔音琴声越干活越有劲儿。 秀花脸上满满的笑容,就好像已经见到甜水往后会变成漂亮小闺秀的模样,还硬夸道:“听听,这曲多欢快。”
可事实上,甜水正边扒拉琴边哭。 小稻进屋就吓了一跳:“怎么了?”
“娘,我不该和她们说我放过猪、养过鸡、抱过柴火、逗过蛐蛐,呜呜呜……我把我招猫逗狗那点儿事和她们说了,她们就不和我玩了。”
那她到底该诚实还是不诚实啊? 明明是那些小伙伴先问的她平日里都玩什么。 她答了,然后那些丫鬟被吓的不轻,还不让小伙伴们和她玩了。 小稻听明白了,她闺女这是受了歧视:“听娘的话,都哭成这样就先别弹琴了。”
却没想到她女儿哭的委屈道:“不,我要好好学,不止琴,还有字,要成为最好的那个,这样我就能教妹妹了。”
小稻又细问了一番,这才明白非要教妹妹的典故。 原来是她闺女没见过琴,学什么又比别人晚了一步。 所以闺女不想弟弟妹妹将来也尝到这滋味。 甜水想着,她要是学会学好了,就能去教弟弟妹妹,像是赶明甜田再去学院就不会有今日的事儿了。 罗峻熙掀开帘子出现:“来来来,小姨夫抱。这有啥可委屈的?小姨夫和你说哈,甜水,这方面我可比你有经验多了,你想不想听小姨夫都是怎么办的?”
外面秀花正对白玉兰说道:“明日开始,你们自个在家酿酒吧。我去给甜水当丫鬟,有我把守着,我看往后有谁再敢欺负俺家孩子的。”
“哎呦娘,多大个事儿呀,别生气,还是我去当丫鬟吧,你这么大岁数,该做太夫人的。”
“不用,就这么定了。正好让你五叔太老爷去城里铺子卖酒,我去陪读。”
…… 岂止是以上这些格格不入。 四个月后,在天气最热的时节,罗峻熙国子监的大儒老师举办寿宴。 罗峻熙需要带妻子出席。 男宾又要和女宾分开走。 所以小麦是没有丫鬟可带的,她入了内院就陷入窘境。 因为她竟然被接应的婆子误会不是主子,将她引到了在座夫人们带来的丫鬟屋里待着。 一间小侧间里。 小麦最开始也不清楚自己进错了屋子,心想:大家都很年轻嘛。 还是听周边的人聊天才知道,这间屋里的都是大丫鬟。 夫人们出门做客,可以带进内院两位大丫鬟,一位留在身边伺候饭局。 另一位大丫鬟是带着夫人们可能会用到的衣妆物件,在侧间等待召唤。 另外,外院应是还有嬷嬷仆从车夫若干。 小麦:“……” 也难怪主家误会她的身份,说句实在的,有些大丫鬟穿戴比她还体面。 小麦觉得不成,女子要坦坦荡荡,她是明媒正娶的大妇绝对不能混在丫鬟堆里,那多坠她威名。 而且猫在这里,又何必来呢。 然后小麦就站了起来,及时纠正了错误。 她一边接受引路婆子的道歉,连连说没关系,一边很突兀地重新出现在夫人圈里。 屋里当即静了一瞬。 毕竟大伙很少见引错路将夫人当作丫鬟的,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会认为是羞辱。 所以好些人静了一瞬后,明面在说说笑笑,实质眼神总会若有似无的飘向左小麦。 她们想看看这位罗夫人会不会满脸羞红,会不会被气得在隐忍眼泪。备不住能有场戏,看罗夫人会不会因为丢了面子而影响寿宴。 好在小麦的位置是处于最末位,没几个人会和她的目光对上。 那些夫人在观察了一会儿后,很是纳闷小麦身上的从容劲儿。 这位罗夫人身上,很怪,有一种只要她不尴尬就感觉不到别人尴尬的气质。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嘈杂。 主家的管事婆子匆匆进来,对正主持家宴的夫人耳语了两句。 大伙只听清这位夫人,急忙站起身嘱咐说:“快,去通知老太爷和几位老爷,再将老夫人请出来。”
一般情况下,这家的老夫人念佛已经不出来见人了,可见来者是真正的贵客。 谁来了呢?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敬惠公主没有先叫起,而是莲步到左小麦面前,笑道:“罗夫人,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