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不被察觉地深呼吸着,平稳自己的情绪,开口平和地问道:
“好的,要喝点什么吗?”
梅高欧丝捂嘴轻笑:“你是这里的员工吗,我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克里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刚要找个理由糊弄过去,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克莱恩信步走来,他刚才和伦纳德躲在走廊那边,听到了克里斯和梅高欧丝的谈话。邓恩正在查尼斯门后布置。
克莱恩像见到老朋友一样,坐在克里斯旁边,笑着问道:
“梅高欧丝,红茶还是咖啡?”
梅高欧丝抬起头,又低下头抚摸着肚子,缓缓说道:
“一杯温水就好。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兰尔乌斯。听说你们很了解这方面的事情……我想跟你们聊一聊。”
“你听谁说的?”
伦纳德站在克莱恩身边,笑容似乎凝固在了脸上一样,他没敢坐下。
梅高欧丝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宠溺:
“听我的孩子说的,他特别聪明,知道很多!”
伦纳德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克里斯和两人交换过眼神,决定立即将梅高欧丝引至查尼斯门后。
克莱恩和伦纳德还在酝酿词汇时,克里斯已经站了起来,呵呵笑道:
“想知道兰尔乌斯的事情吗?跟我来。”
梅高欧丝因体内的邪神子嗣而意识模糊,但她至少还有着人类意识,这反而是一个好机会。
克里斯要趁着她还有着自主意识时,把她引到查尼斯门后。
梅高欧丝抓了抓头发,带下一块满是血的头皮,但她没有任何感觉,起身问道:
“好,我们去哪儿?”
“跟我来。”
克里斯忍着说道。
克莱恩和伦纳德对视一眼,跟在后面。
梅高欧丝走得很慢,她抚摸着肚子,喃喃道:
“我的孩子似乎不想让我过去,他好像在踢我呢……”
克里斯在前面领路,顺势把话题转移到肚子里的“孩子”上:
“你知道吗?我们为你的孩子准备着礼物呢,就在下面,快跟着我们来。”
“哦?”
梅高欧丝脸上浮现出独属于母爱的微笑,“你们准备了什么?”
“准备了婴儿车、积木和拼图之类的玩具……”
克里斯胡乱说着,这时,他们一行人已经走过了隔断,走在盘旋着通往地下的石制阶梯。
墙壁上,典雅的煤气灯亮着光,梅高欧丝的到来似乎让光线变得更加昏暗。
“小心点。”
并非“值夜者”的克里斯走在最前面,非常做作地开口提醒着,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梅高欧丝,确认对方的状态。
克莱恩和伦纳德无言地跟在后面,前者的双手插进口袋,感受着铜哨和“阳炎”符咒带来的冰凉、温热触感。
走到十字路口时,梅高欧丝突然停了下来。
她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带着歉意的笑看向三人:
“抱歉,我的孩子不让我再往前走了,他不喜欢这里。”
梅高欧丝说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的这一动作直接让她把自己的眼皮搓了下来,血肉混杂着坠落到地面,眼窝周围,白森森的骨头清晰可见。
她的眼球掉落下来,由带血的肌肉连着,垂在鼻子旁边。
梅高欧丝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歉意地笑笑,竟然尝试着拿起自己的眼球,把它塞回去。
此时,梅高欧丝体内的邪神子嗣显然占据了意识上风,开始干预她的行动。
伦纳德·米切尔的表情变得极为冷峻,脑海里的声音告诉他,梅高欧丝还有不到一分钟就要完全变异。
但这里距离查尼斯门还有60米左右的路程。
如果战斗没发生在查尼斯门后,而是发生在这里,那“引诱”梅高欧丝的这个举动就毫无意义,意味着前功尽弃。
克里斯转头看着幽深宁静,似乎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回过头来,突然伸手拉住了梅高欧丝。
他猛地拉住梅高欧丝,直接拽着她往查尼斯门跑。
这是克里斯在极短时间内,唯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有些时候,往往原始的手段,才最方便,最高效,最好用。
当然,也最危险。
克里斯清楚,只有自己现在能和梅高欧丝直接进行“物理”层面上的接触。
无论是背后有着“源堡”的克莱恩,还是体内藏着“帕列斯·索罗亚斯德”这位天使的伦纳德,都不能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和濒临变异的梅高欧丝直接接触。
克莱恩·莫莱蒂连“小丑”魔药都未完全消化,更别说掌握“源堡”了。
而伦纳德·米切尔体内的老头帕列斯,虽然位格很高,但现在太过虚弱,没有实战能力。
克里斯当然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但他已是序列6,还背靠“星之岛”。
相比这两位值夜者,他认为自己直接接触梅高欧丝的危险性要低一些。
梅高欧丝此时已经濒临变异边缘,身体非常虚弱,体重很轻,克里斯握住她枯枝一般的手臂的瞬间,大脑一阵眩晕,耳边同时传来嗡嗡的声响。
但克里斯提前进行了冥想,在脑海中冥想出了那璀璨如星辰的厚实书籍。
噔噔噔!
克里斯拉着梅高欧丝大步往前冲。
他能清楚感受到梅高欧丝的手臂上正分泌出带有腐蚀性的黏液,她的皮肤和血肉因此片片脱落。
“不!!!”
梅高欧丝从喉咙中发出极为尖锐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有着实质,在空气中猛烈震荡。
就连墙壁上,格栅中的煤气灯,也被这声尖啸所形成的冲击波震荡得连连闪烁。
克里斯的鼻子、耳朵、眼睛、嘴巴冒出血来,手掌就像按在了烧红的烙铁上,他感觉自己手掌的皮肤已经融化了。
但他仍然没停止脚步——那扇黑曜石制成的对开大门就在他的面前!
那七枚黑夜圣徽如同七只黑夜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他。
当他拉着梅高欧丝朝查尼斯门冲去时,克莱恩和伦纳德还没反应过来——克里斯是突然行动的,他跑得太快了。
等梅高欧丝发出尖啸时,两人才回过神来,朝前追去,而此时,克里斯已经到达了查尼斯门前。
黑曜石大门无声打开,一股极为寂静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