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闻言全身一颤,猛地望向城内百姓,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想起邢沣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人心也从来不是非善即恶。”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面前女子,这一刻,他竟然有些懵,他竟然发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之人,从未真正理解过所谓的非黑即白。青鸾见状破涕为笑。“呆子。”
随即眉眼一黯。“你还愿意和我回真空神教吗?”
虎子心中一痛,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表达,再一想到身怀的重大责任,只能咬咬牙,坚定道。“愿意!”
与此同时,朝堂之上。忽有一守卫飞奔而入跪地便拜。“启禀陛下,长公主显露天人之姿保护着数万百姓正朝皇城涌来!”
此言一出,本来阒寂无声的朝堂之内猛然爆发出连番惊呼。“长公主!”
满朝文武皆为人精,几乎同时齐刷刷地望向龙椅之上那位万古一帝,就有人跪地高呼。“吾皇万岁人皇天威,是陛下雄才大略早早安排长公主守护百姓,陛下之仁德智慧天下无双,目光之深远令我等敬仰叹服!吾皇万岁!大烨千秋万代永世昌隆!”
于是,文武之山呼海啸响彻朝堂。“吾皇万岁!大烨千秋万代永世昌隆!”
看那龙椅之上,烨帝见状只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摆摆手。“哎哟,嗯,行了行了,很忠心,我看到了。”
却无人发现在他平静眼眸之内,那丝一闪即逝的诧异惊讶。眉儿?这时,忽闻太子高声道。“启奏陛下,儿臣愿亲自出城迎接长姐!”
烨帝闻言似早有预料,面带莫名笑意看着下方爱子。“哦!太子愿往?好啊!朕的长公主出息了,儿子也长大了,知道替朕分忧了!好事啊!”
却见太子浑身一颤,似乎得到的不是褒奖,而是某种揶揄,赶紧道。“儿臣惭愧至极。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又有群狼环伺边关告急。儿臣身为太子,一无法上阵杀敌,二无法救扶百姓,却要让长姐一介女流只身犯险。儿臣妄为人子,有负父皇期望。”
“现如今长姐历尽千难万险护民而归,若儿臣再无动于衷,又怎么配得上大烨太子之位?”
“父皇,请准儿臣前往,让儿臣尽一番绵薄之力!”
此时父子对话,满朝文武无一人敢开口。见烨帝眉眼带笑凝视太子良久,最终只点点头,意味深长道。“嗯,去吧,好好表现表现,毕竟是太子嘛。”
太子闻言又一颤,赶紧解释。“儿臣、儿臣只是心中惶恐,儿臣······”渐渐话都说不清楚。烨帝再一笑,摆摆手。“去吧去吧,这也是你分内之事,赶紧去。”
太子闻言赶紧闭口,只得长长三拜,遂转身离开。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那双惶恐畏惧谨小慎微的眼猛然精光一现,露出诡异笑容。而身后,则是万古一帝好整以暇托着腮帮子也不知心中所想。碧玉子回来了,皇城之内爆发一片山呼海啸高呼千岁万岁。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心思去接受这一份万民朝拜,心中也无半点喜悦激动。她感到悲伤、也有庆幸,但更多的是深深地不安。这一路千里跋涉,见到太多生人邪化暴虐残杀,见到太多生离死别国破家亡,让她本来一颗剔透心肝渐渐蒙上霜,打上结,让她本来坚定的道心再起波澜。由于长时间不断消耗,顶着混沌钟行走千里,她已然累极了,此时神魂穴窍里再无半点仙力。脑海中还在闪现那些恐怖狰狞的面孔不断冲击宝钟的场景,以及身边人们由最开始的畏惧,到麻木,再到振奋精神相互搀扶最终唱响希望悲歌的画面。这一路无数爱恨离愁让她仿佛经历了一段完整的人生,让她渐渐体会到人的渺小脆弱以及辉煌伟大之处。卜一踏入城内,她便将流民安置之事全部交给皇城守卫打理,在所有人热烈好奇的目光之下,她迅速拜别一路相濡以沫的难民,排开拥挤人潮径直往皇宫而去。她的心中已然产生一些怀疑,她无时无刻还记挂着那个人的生死安危。可是,当她刚一踏入皇宫外院大门,就看见一道身影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正是太子柳如风。此刻面前只他一人,身边也无官员侍从。“殿下?你怎会孤身在此?”
却见对方也不回答,突然长长一拜,高呼一声。“姐姐幸苦了!”
碧玉子眉眼一颤,惊道。“殿下这是干什么?哪有储君向臣子参拜的道理?快快起身!”
可是,当太子再抬起头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行滚烫热泪。“姐姐啊。”
这一声姐姐唤得肝肠寸断,不是长姐,也不是长公主,更不是真人,而是姐姐。这两个字已经多少年没有再在耳边响起。碧玉子心下一软,疑惑道。“太子,你······”却见对方一双泪眼快速扫视四周一圈。两旁皆有侍卫把守,是否因人多口杂不便多言?念及于此,碧玉子只能点点头,上前两步将太子扶起。“边走边说吧。”
一对姐弟慢步行走于高墙之内,等到周围守卫渐远,太子才幽幽道。“姐姐,我不是道门弟子,也没有武功傍身。作为太子,当天下大乱百姓家破人亡之时,却只能高坐宫墙看着你浴血而来,我、我失德。”
碧玉子闻言心中疑惑更甚。“太子,为何这番言语?父皇尚身居宫殿镇压一国气运,运筹帷幄独掌大局,你作为太子理应陪伴左右替父皇分忧,何来失德一说?难道我大烨已经衰败到了要堂堂太子亲身上阵的地步了?”
“况且,此次妖邪霍乱背后诡异迷局千丝万缕,即便你真的出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却闻对方长叹一声,悄声道。“听闻你守护万民跋涉而归,朝堂震动三呼千岁。姐姐,我是奉旨前来迎接你,也是主动请缨希望由我来接你入宫。”
碧玉子闻言从话里听出了别样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