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近距离跟她对视。她的眼睛怎么那么苍老浑浊？是一直都这样吗？战景纯总觉得哪里不对。“芳芳。她眼睛怎么了？”
芳芳愣了下，看向姐姐，不敢说，姐姐犹豫了几秒才说。“还是纯纯厉害，一眼就给看出来了。妈这两年眼睛越来越不好了。”
“彭飞总不给家里打电话，去年还写写信，偶尔打个电话，但信都是写给我和芳芳的，很少提到妈，电话也都是我去接，妈知道彭飞恨她，总是哭。”
“今年更惨，彭飞总说忙，一个电话也不往家里打。我偶尔给他打过去，还都不是他接。妈以为彭飞不要她了，没日没夜的哭。这不，医生说得白内障了。”
“不过你别担心，后来彭飞回去了一趟，很风光，电视台都采访他了。妈现在不哭了。”
还是那句话，跟这样一个老妇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就算把她杀了剐了，又能怎样？战景纯叹了口气。“行了，别哭了，原谅你了，起来吧。再这样跪下去我们要成整个医院的笑话了，你也不想丢彭飞的脸吧？”
彭妈这才肯起来。两个女儿都说他。“彭飞还没怎么样呢你就哭哭啼啼的，多不吉利。别哭了，这里的医生这么厉害，肯定没事的。”
彭妈哭着道：“那也不知道要住多久的院，要花多少钱……对了，现在住院的钱是你交的吧？交了多少？芳芳，咱们家存折都带着吧，快，去给你嫂子，哦，不，去给去给纯纯结账。”
芳芳赶紧把书包取下来找存折。“嫂子，哥去年给的钱都还账了，妈省吃俭用还存下来4万，不知道够不够，你先拿着。今年他一分都没往家里打，要是不够，先欠着，我给你写欠条……”别说四万，四十万战景纯也不缺，她不会要的。“不用了。医院是我们家投的，不花钱。”
“啊？”
“收回去吧。以后用这钱给她看看眼睛，总不能年纪轻轻就成瞎子吧。”
芳芳急忙回头去看母亲。母亲摇头：“不不不，我黄土都埋到脖子里的人了，活不了几天了，花那钱干啥？这不还能看见吗，不治。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给男人花钱？快拿着，别嫌少，多的我暂时也拿不出来……”战景纯还是不想拿，可甜甜觉得事情到这份上了，不拿她们有心理负担，替她接住了。“行了，先收着，以后的钱以后再说。你们大老远的过来，还没吃饭吧？我请你们吃饭。”
“不不不，我们吃了，我们带的有干粮。”
芳芳拍了拍她的背包。“你们吃了吗？我这里还有好几个包子，还是热的。”
战景纯和甜甜对望一眼，都摇了摇头。芳芳似乎也知道她们看不上，也不再劝了，大家又开始了沉默。沉默了好几分钟，战景纯突然又想到什么。“芳芳。收到我寄给你的书了吗？”
说到这个，芳芳好兴奋，兴奋到都把哥哥生病的事儿给忘了。“收到了！好多！很好看！我看了好久才看完！就知道是你寄的，太谢谢你了嫂子！”
就知道她喜欢看，战景纯点了点头。“你现在上几年级了？”
“六年级了。明年就要上初中了。”
“学习怎么样？”
“还行吧。年前期末考试班级第一。”
她这个班级第一可没什么好骄傲的，班里就那么几个人，平均水平低的要命。战景纯说：“好好学，别骄傲，争取以后考上大学，走出大山。看看大城市多好，你也不想一辈子待在那个山沟沟里吧？”
芳芳说：“去年家里装电视了，我可算知道外面的城市有多繁华了。我现在只想赶紧长大，考上大学，也变成你这样的城里人。嫂子，我以后要是考上南城的大学了，能找你玩儿吗？”
她一口一个嫂子的，战景纯也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还挺受用。“早着呢，等你考上再说吧。就算考不上也不能退学，有不会的题别自己闷着，可以打电话问我。”
“啊？我能给你打电话？”
“为什么不能？你们买手机了吧？记下我手机号。”
芳芳高兴的仿佛中了彩票，差点跳起来，转念一想，这是在医院，哥哥还生着病呢，又把表情收了回去。拿了张纸笔，让战景纯把号码写下，十分宝贝的放到了书包里。“等我遇到非常非常难，连老师都不会的题的时候再给你打。嫂子你放心，平时我不会骚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