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回家，童安安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问她工作进度怎么样，周末放假没有。童安安跟她如实汇报了，妈妈在那边叹气。“以前天天在家晃荡，觉得你碍眼，真走了这么久不回来，还觉得想的慌。尤其是你爸。”
“他最近身体不是很好，你要有时间的话，下周末回来看看他吧。”
童安安急忙问母亲怎么了，她遮遮掩掩的却又不说了。“没什么大事，他这个人，抽了一辈子烟，早跟他说让他别抽了别抽了，就是不听。难受也是活该。”
“别管那么多，该忙忙你的，有空的时候回来一下就行了。”
家里在小镇上，就靠一个小吃店维持着，供她和哥哥念完高中，她又上了大学读了硕士。经济一直很紧张，尤其这几年。母亲一个人操持小店，父亲去工地上打零工，才勉强不算太差。父亲沉默寡言，平时休息回来就是闷头抽烟，睡觉，童安安都想不起来多久没跟他好好说过话了。看看自己住着宽大奢华的房子怀里抱着猫咪，过得小资又惬意，父母还在老家受罪。虽然兜里没钱，但她还是一阵愧疚，想回家看看。挂断母亲的电话，给哥哥打了电话，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父亲挺严重的。前阵子在工地上干活都咳出血来了，在母亲的唠叨又唠叨下才去医做了检查。医生说肺部有阴影，情况不太乐观，但具体的还要等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所以现在家里氛围很低迷。童安安一听，彻底坐不住了。让哥哥过来接她，她要回家看看。兄妹俩一起回到了家，看见她，母亲一阵激动。虽然嘴上絮絮叨叨，说她不好好吃饭，又瘦了，说他们兄妹俩，包括他爸，一点都不让她省心。但童安安知道，她就这个性格，其实没有恶意。之所以愿意唠叨，也是她关心人的一种方式罢了。大周末的，加上拆迁临近，家里是一点生意都没有。母亲一边做饭一边跟他们感慨。前阵子零零散散，每天还多少有点收入，现在都不敢买菜进货了，基本颗粒不收。“就指着你爸挣的这点钱给你哥娶媳妇生孩子了，还得给你准备嫁妆。现在好，连他也垮了……”“不是妈狠心不管你们，实在是我们没什么本事，以后都得靠你们自己了。”
说的兄妹俩心里一阵酸楚。哥哥皱着眉毛跟妈妈说：“跟你说多少遍了，我结婚的事情不用你们管。你和爸该吃吃该喝喝，不要总想着省钱给我娶媳妇。”
“哎哟，你可别说这么傻的话了。指望你自己什么时候买得起房？什么时候给得起彩礼？现在姑娘多现实，娶个媳妇得花多少钱？你啥啥都没有，人家凭什么嫁给你？”
母亲穿着朴实的衣服，手脚麻利的炒菜。“我和你爸虽说不能全款给你买套房子，起码能帮你凑一大半。本想着这几年你好好干，我们再帮忙攒点儿，能宽宽裕裕的帮你把婚结了。不过也别担心，实在不行借点，你结婚是大事。”
都要借钱过日子了？童安安急忙说：“不用帮我准备。我这两年还没打算嫁人。而且，就算嫁，不一定非得有嫁妆吧。”
“傻丫头。你到底是我姑娘，我给你哥又是买房又是买车的，对你一毛不拔，爸妈心里过得去吗？再说了，你以为男方家不势力？咱们拿人家的彩礼，不多少陪点陪嫁过去，到婆家要被瞧不起的。”
母亲被她气笑了：“你们俩呀，就是我喜欢大包大揽，把你们惯坏了，这么大了还一个比一个天真。”
晚上，四人坐在一起吃饭，父亲咳嗽不止，哥哥语气坚定的说。“明天我就带你去市里的医院瞧瞧，有病咱赶紧治。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别动不动说我结婚的事。”
“别说我现在没喜欢的人，就算有，遇到了这种事，为了彩礼让我连我爸的命都不要了，那种人我宁愿不娶。”
父亲脸憋得通红，用力止住咳嗽，跟他摆摆手说。“我就是感冒了，支气管发炎，所以想咳嗽，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去市医院。你又听你妈胡说八道什么了？”
“你们俩好好工作，别走歪路，找到合适的对象，赶紧把婚结了，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别整天给我想那些没用的。”
从小家里就是这样，日子虽然清贫，但一家四口互相谦让着吃，谦让着喝，谦让着用钱，也会鸡零狗碎的拌嘴，赌气，但大部分时候心里还都是很温馨的。看见父母这样，童安安更加觉得自己无能，更觉得羞愧了。明天要上班，吃完饭，她还得赶回市中心，临走之前妈妈把爱吃的食物给她装了一大袋。童安安不要：“你和爸留着吃吧。”
“我们在家自己种的有菜，而且我和你爸也吃不了多少。不像你，哪怕买根葱都要花钱。带着，来不及买早餐的时候就吃点，别不吃早饭，把身体弄坏了。”
“不用，妈，我们食堂伙食很好的……”“食堂是食堂，父母的心意是父母的心意，你这孩子，快拿着。你哥还在外面等着呢。”
母亲说完，发现哥哥的车子亮着灯，赶紧又骂。“这个死孩子，这么早就把火给打着了，不浪费油啊？快快快，快上车去。今天来回跑这么两趟，你哥一天又白干了。”
童安安好久没流眼泪了，抱着零食坐上车，看着父母站在黑暗里越来越小的身影，忍不住哭了起来。哥哥开着车，也是心情非常沉重。童安安哭了一阵，自己调节好情绪，坚定地跟哥哥说。“我会努力工作的，我会挣大钱让爸爸妈妈过上好日子，你别担心，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哥哥性格随了父亲，是个闷葫芦。被她这么一说，伸手捏了捏她手啊，眼眶也湿润了。一下午，姜景煜看了无数次手机，童安安都没主动给他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