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刘枭晨练结束,吃过早饭便早早的到了书房中准备。他在等王钰等人来拜谒。王钰来了,先处理王钰劝谏之事,再处理王朋的事情,把王家的事情一并解决。刘枭昨天将王朋下狱,王家不可能不知道,但王家却没有采取任何动作,也没有派人来求情,明显是打算今天来。王钰是准备来打刘枭脸的,而刘枭也做好了抽回去的准备。打脸什么的,他最擅长了。刘枭坐着翻看资料,静静准备着。约莫两刻钟后,士兵来禀报,说王钰来访。刘枭吩咐道:“把人带到客厅等候,本官稍后就来。”
“是!”
士兵得令,便去安排。然而,刘枭却没有马上起身去见王钰,打算晾一晾王钰再说。就算对方是孔融的弟子又怎么了,他还是皇室宗亲,身上流淌着最尊贵的血脉。刘枭继续看书,时间一点点流逝。大厅中。王钰耐心的等待着。然而,王瑾、岳望、柳承等人的脸上,却露出了不耐和愤懑的神情。周麟也在其中,但他的存在感很低,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静静等待。王瑾面带怒色,沉声说道:“咱们在大厅中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刘枭还没有出现。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不敢见我们。”
岳望的年龄和王钰相差不多,却更显苍老,白发苍苍,满脸的褶子。他捋着颌下花白稀疏的胡须,附和道:“刘枭一介县令,得知王公来拜访,竟然摆谱不迎接,太过于失礼。”
其余名士纷纷附和。一众人狠狠的贬低刘枭,都巴结着王钰。然而,王钰却一言不发。王钰摸不准刘枭的心思,不发一言,静静的等待。快半个时辰的时候,一众人都闹开了。王瑾都勒令士兵去禀报了几次,但每次士兵回来,都说刘枭正忙着处理公务,很快就会来。这样的回答,令王瑾等人很无奈。在众人失去耐心时,大厅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俊逸雅致身影,步入大厅中。来人赫然是刘枭。今天的刘枭,身着一身白色长袍,头戴长冠,腰缠玉带,信步而来,自信从容。他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目光。王瑾看在眼中,心中却还有着怒气,嘲讽道:“不知道刘县令在处理何等大事,竟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唉,刘县令真是忧国忧民啊。”
刘枭听得出王瑾的言外之意。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道:“阁下是?”
王瑾神色尴尬。没想到刘枭竟不认识他。王瑾昂着头,神色略显倨傲,趾高气昂的道:“王家,王瑾!”
“哦,王瑾是你啊。”
刘枭微微颔首,淡淡的回答,仿佛王瑾也就那样。恰是这般回答,令王瑾恨得咬牙切齿。刘枭继续道:“本官初掌广县,就遇到裴元绍带着黄巾贼来攻打,事情挺多,耽搁了些时间,也是无奈的事情。唉,可惜黄巾贼杀来的时候,一个个都贪生怕死的躲起来,不肯出力,不敢面对黄巾贼,也只能靠本官多做些准备,多花点心思了。”
王瑾嘴角微微抽搐。刘枭明显是指桑骂槐,话语中提及的躲起来不肯出力,明显针对王家。王瑾欲再说话,却被王钰看了一眼。王瑾虽然嚣张,却怕王钰,见到王钰的示意,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不再逞口舌之利。王钰捋着颌下整齐的胡须,不卑不亢的道:“老朽王钰,见过刘县令。”
刘枭回道:“王老有礼了。”
对王钰来意,刘枭丝毫不提。王钰见刘枭沉得住气,心中也有些赞赏。他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开门见山的道:“刘县令,老夫是为祝家而来。”
“哦,王老请说。”
刘枭神色不变。他早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王钰上钩。王钰主动入瓮,刘枭才能一一的反驳,让王钰铩羽而归。甚至,令王钰丧尽颜面。王钰一抖衣袍,从坐席上站了起来。他身材颇高,一站着,便有一种居高临下看着刘枭的感觉,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王钰缓缓道:“祝家在广县的风评,还算不错。以往百姓遭灾,祝家也会救援百姓。祝家人的其他事情,老夫虽然不知,但总体而言,祝家还算中规中矩的。”
“刘县令诛杀祝文,覆灭祝家。”
“好端端的祝家,因刘县令一句话就彻底覆灭。如此决定,是否过于草率了。在老夫看来,这却是有些不妥的。”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刘县令的行事,完全不顾律法条文,太过于随意。这是公器私用,更是任性妄为。现在是祝家覆灭,但最终受害的,只能是百姓。”
“而刘县令一意孤行,最终的恶果,更会落在刘县令的头上。尤其祝家无端被灭族的消息在齐国传开,甚至在青州传开,刘县令的名声就毁了。”
“一个残暴之人,难以得到认可。”
“所以,请刘县令三思。”
“老夫今日来,不为劝谏,也不针对刘县令,只是以一个老广县百姓的身份,希望刘县令迷途知返,不再针对祝家。”
“祝文已经死了,祝家已经成了这般模样。虽说错已经酿成,但只要刘县令释放祝家的人,归还祝家的财物,再公开向祝家道歉,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刘县令及时改正,会得到谅解的。”
王钰侃侃而谈,意气风发。他脸上的神情更是笃定,仿佛吃定了刘枭。这时代最讲究名声。一个人的名声败坏了,便彻底被人瞧不起。历史上,曹操诛曹皇后、杀孔融,大肆清洗反抗他的朝廷官吏,留下的尽是恶名。天下的清流名士提起曹操,便认为曹操是奸雄,认定曹操是曹贼。而刘备靠着皇叔的身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扛起反曹的大旗,占尽了道德优势。王钰一上来,就以名声威胁刘枭。这是祭出了杀手锏。如果刘枭拒绝配合,王钰就可能会公开发话。以王钰的影响力,对刘枭的影响是极大的。刘枭听完后,神色不变。“唉……”忽然,刘枭却是叹息了一声。王钰问道:“刘县令为何叹息?”
刘枭回答道:“本官之所以叹息,是因为广县百姓提及王老,都说王老是孔融弟子,宽宏明理。但今日一见,却是名不副实。你王钰,终究老了。人上了年纪,便老眼昏花,看不穿事情,也容易被蛊惑。”
王钰面色微变,瞳孔微微一缩。饶是王钰早是老江湖,但他听到刘枭的话,还是忍不住一阵动怒。他活了大半辈子,在齐郡颇有名望,谁见了他,都是一阵赞誉,更认为他老而弥坚,学识更加的渊博。刘枭一句话,竟否定了他,话语更宛如刀子般,戳在王钰的心窝上。无边怒气,自胸中生出。王钰面沉如水,冷冷问道:“刘县令所言,有何依据呢?”
刘枭丝毫示弱,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强势的问道:“王老认为本官残暴,认为本官错杀祝文、公器私用,又有何依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