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段然今天上午没课，下午也只有一节不考试不点名的公共课。 自从来律所上班后，这种公共课她就已经很少再去，或者说根本不去，能逃就逃。 别人逃课都是为了出去玩或者和对象约会，大概也只有她逃课出来工作。 早上刚到律所，她就从蒋雯那里拿到判决书， 判决书很普通，只是几页纸，但对许段然来说却意义非凡。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帮到张明洋。 在得知他和夏星若一起面对过杀人犯，一起拍电视剧，许段然的心里第一次生出异样的情绪。 如今他们也终于有了一起经历的事情。 不再是儿时的过家家，是真正开始的人生。 从早上拿到判决书后，她只要有时间就会拿起来看看。 刚才又拿起来看的时候，许段然在办公桌的小镜子里看到张明洋静悄悄往这边走，好像要吓她一跳。 她将计就计，假装没看到，想趁坏人靠近的时候突然跳起来吓他。 结果她是这么做了，但根本没吓到张明洋。 他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做一样。 张明洋一拍大小姐的脑袋，说道：“下次换一个，这不都是我以前玩剩下的？”
许段然不得不承认，她刚才做的确实是和坏人学的。 小时候她是站在后面想要吓人的那个，张明洋每次都假装没发现她，然后趁她不注意突然吓她一跳。 张明洋从桌子上拿起判决书，从头开始阅读。 判决书的内容很少，只有几页纸，但这几张纸却价值千金。 蒋雯在诉讼前让他把起诉金额提到千万级别，理由是只有这样才能让案子一审从中院开始，尽可能避免碰上赵氏实业在临江的力量。 张明洋以为法院只会部分支持，遇见科技赔个几百万就差不多。 他完全没想到法院竟然会全额支持，最后的判令赔偿直接达到惊人的两千多万。 “恭喜啊，张总。”
张明洋正看着判决书，刚才出去开会的蒋雯回到办公室。 刚想让许段然去沏茶，想想还是没说出口。 她不懂现在年轻人的爱情，万一她白天刚让然然给人家倒茶伺候他，等晚上回家直接让张明洋跪搓衣板可怎么办？ 不过还没等她说什么，许段然就主动从椅子上起身，跑到茶具旁沏茶去了。 张明洋则直接坐到她的位置上，端起桌子上放着的粉色水杯直接喝起来。 “蒋律师，咱们提出的诉讼金额法院就这么轻易同意了？”
他直接问道。 蒋雯坐回办公桌前，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张明洋。 “遇见科技这小半年的全部营收都被判定为非法所得，法官回去商议后，决定把所有非法所得都定为赔偿款。”
张明洋接过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的是法院指定会计机构做好的财务报表。 上面整理出遇见科技的全部营收。 在调查遇见的时候，石明利和他说过，虽然这款软件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收费，但却找了很多广告商，软件上面到处都是广告。 有清恋珠玉在前，广告商们对遇见信心十足。 清恋因为是会员收费制，所以完全无广告，他们想把广告打到清恋上也找不到门路。 遇见出现后，满足他们这方面的需求。 张明洋知道赵荣晨大概会挣一点钱，只是没想到竟然挣了这么多钱！ “遇见科技的主要营收来自各种广告商和母公司赵氏实业，其中来自赵氏实业的营收占总营收的一半以上。”
蒋雯主动解释道。 财务报表专业且复杂，她知道张总肯定看不懂。 把财务报表给他只不过是正常流程，向当事人表示确实有这件事发生。 好吧，张明洋确实看不懂，他拿起来也只是装装样子。 蒋雯的话让他恍然大悟，他就说广告费怎么可能收那么多钱，原来都是赵氏实业给的。 “赵氏实业没说这笔钱不是营收吗？比如是子公司借的欠款之类的。”
张明洋问道。 虽然他是第一次接触这种类型的案子，但他曾经也是个小老板，经常见到有公司这么扯皮。 蒋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觉得很意外。 “直到判决书下来，遇见科技那边都没人出面，不过也不排除他们未来上诉的可能性。”
张明洋再次看向判决书，他开始怀疑赵荣生做的可能并不只有送来李承翰这一件事。 他现在也开始有点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 一个案子两千万，虽说他想在废墟上重建，这“废墟”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他现在甚至怀疑赵荣生是想把赵氏实业直接弄破产，然后直接自己自立门户。 可那样的话，不如等许墨出手。 “我上次说张总你一天挣的赶上我们一年挣的，你还说我开玩笑，你看看现在，一个案子的赔偿款都快赶上我们一辈子挣的了。”
蒋雯的话打断张明洋的思绪。 律师就是这样，明明赔偿款还没到账，却好像钱已经揣进张明洋的兜里一样。 “希望我真的能收到这笔钱吧。”
张明洋决定静观其变。 判决书下来后，赵荣生不可能一直不找他。 现在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赵荣生出面解释一切，要么赵荣晨上诉。 不管哪个结果，他静静等着就好。 两千万看似诱人，但他能不能真的拿到还是一个未知数。 两人谈话的时候，许段然沏好茶。 她把茶杯放在张明洋面前，缓缓倒茶。 “张总您和喝茶。”
张明洋则挥挥手：“嗯，你放那吧。”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后继续说道：“不错，蒋律师你这小助理沏茶有水平啊，不如送给我到我那里干活吧。”
相处时间久了，蒋雯早已习惯他们这种开玩笑的方式。 笑着回复道：“张总要是喜欢就直接带走吧，我看她肯定更喜欢跟你走。”
“我才不去呢。”
许段然冷哼一声，转身又去给师父倒茶。 蒋雯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年轻人恋爱，不过不得不说，还挺有意思的。 哪像他们那时候，想要牵个手都得背点红色语录，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也不叫爱情，叫纯洁的革命友谊。 拿到判决书，张明洋的任务也算完成。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站在茶桌盘扭捏的许段然。 大小姐好像想和他说点什么，但碍于蒋雯还在旁边，所以不好意思说。 张明洋刚想问蒋雯，问她现在能不能带许段然走。 反正现在也已经下午，再过几个小时就下班，他看着律所里好像也没什么事情。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放在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苹果最经典的铃声，是许段然的电话。 张明洋拿起手机递过去。 手机上显示的备注是“于老师”。 他知道大小姐经常逃各种不重要的公共课跑律所来帮忙，难道是逃课被老师发现了？ 虽然公共课不重要，但要是发现教室里的人实在太少，老师还是会点名的。 “喂，于老师。”
“没事，我现在不忙。”
“好，我马上过去！”
原本还笑容满面的表情逐渐阴云密布，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就连蒋雯都发现好像出问题了，在许段然挂断电话后主动问道：“然然，出什么事了吗？”
许段然甚至来不及解释，她连忙拿起衣架上的外套。 “师父，我妹妹在学校和别人打起来了。”
“怎么样，严重吗？”
蒋雯连忙问道。 “不知道，我现在得马上去学校一趟。”
说话的时候，许段然已经穿戴整齐。 张明洋也早已经拿上车钥匙等在门口。 “你们路上小心，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蒋雯知道许段然着急，所以并没再询问什么。 要是真有什么事情，也只能等他们到学校才能知道。 离开办公室，张明洋牵起许段然的手，入手处一片冰凉，他用自己的体温一点点温暖她。 他安慰道：“有我在呢。”
“嗯。”
许段然轻轻点头。 有张明洋在身边，她也没那么慌了。 这时候什么样的话都不如一句“有我在呢”。 和许段然比起来，张明洋显得很冷静。 听说幽幽和别人打架，他也很担心，不过绝不能表现出来。 不然大小姐只会更慌。 他主动和大小姐分析，幽幽肯定没出什么事情。 比如要是真有意外，老师肯定不会叫他们去学校，而是直接叫他们去医院。 再比如，幽幽是个很安静的孩子，不太可能主动打架，喜欢打架的是左柚，估计是因为左柚的什么事被才被牵扯。 至于左柚，张明洋完全不担心。 在这个小男生们还没怎么发育的年纪，他那个妹妹的武力值绝对算的上“顶尖”。 听完坏人的分析，许段然悬着的心一点点放松下来。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正所谓关心则乱，她脑袋里全都是妹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虽然坏人的分析很有道理，让她稍微安心。 但在没到学校，没见到妹妹前，她还是没办法完全放松。 张明洋深知许段然的想法，所以他车速很快，没一会儿就来到学校。 此时正值学生上课时间，校门口没什么人。 他们来到门口，保安再给老师打过电话后便放他们进去。 从下车到现在，张明洋一直没松开牵着许段然的手，默默给她支持。 他也有些感慨，明明还没生孩子，却早早体验当家长的日子，来学校处理孩子打架的问题。 要是以后他有儿子，他来问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打赢没？没打赢别找老子来，丢人。 要是像幽幽一样可爱的女儿，那他估计就会当回熊家长，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女儿对。 他一会儿也打算这么做，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坚定地站在幽幽这边。 家长是孩子长大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保护。 如果连家长都在外人面前指责孩子，那他们就真的孤身一人。 张明洋只在去年家长会那会儿进来过一次，对学校里面并不熟。 不过许段然明显来过很多次，轻车熟路，甚至比对自己的学校还要熟悉。 在许段然的带领下，他们来到老师办公室。 刚一进去他就看到于老师办公桌前站着三个小朋友，小朋友旁边还有好几个老师。 如果只是普通学生打架，班主任一个人处理就够。 但许林幽的身份比较特殊。 正如张明洋所想的那样，见他们进来后，几个老师连忙迎过来。 除了许林幽的班主任外，还有左柚的班主任，教导主任和副校长。 在看到妹妹左柚后，张明洋莫名有种安全感，他知道许林幽肯定没出事。 果然如他所料。 左柚挺着小胸脯站在正中间，旁边有个小男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在看到许林幽后，张明洋的心突然一紧。 小姑娘一个人默默躲在角落，她低着头，好像他第一次在钢琴班见到她的时候那样。 随便和几个领导老师敷衍几句，张明洋快步走到许林幽身边。 他刚蹲下来，小姑娘就突然说道：“姐夫，对不起。”
她的声音非常小，如果不是离得近，张明洋根本听不见。 他怎么也想不到，先道歉的竟然是许林幽，而且还是和他道歉。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以为自己已经成功让小姑娘感受到家人的温暖。 但现在许林幽的表现好像一切都回到最初。 张明洋此刻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是坚定地说道：“不用怕，有姐夫在呢。”
许林幽低着头，不再言语。 他把小姑娘交给许段然，起身去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转身的瞬间，张明洋收起脸上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对什么事情都云淡风轻的他，现在反而有点生气。 还没等几个老师说什么，表达欲很强的左柚就主动说道：“大哥，他骂幽幽是没人要的野种，还推了幽幽一下，我气不过，就直接把他从楼梯上踹下去了。”
言简意赅，直接概括起因经过结果。 张明洋看向小男孩，果然在他身上看到一个鞋印。 老师们也想说什么，但都被左柚说完了。 不过他们还是打算解释一下，还原事实经过。 但左柚没给他们机会，继续大声说道：“还不是因为幽幽扔了他的情书，他气不过才骂人，最烦这种小心眼的男生，死心吧！幽幽一辈子也不可能喜欢你，她最喜欢的是我大哥！”
语出惊人。 左柚的班主任听罢连忙阻止，让她安静一点。 于老师也在这时候跳出来解释来龙去脉。 事情发展和左柚说的差不多。 两个班的孩子一起上体育课，等老师发现的时候，左柚已经把男生从楼梯上踹下来。 还在楼梯不高，校医看过，并没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男生到现在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