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不早了,要我看,你们今天就别上山了。”
在苗乡的县城,那位县里的瘦领导迎接的他们。 这还是由于山猫和赵大海的关系。 担心陈凌过来的时候会跟野猪王遭遇上。 所以这两天时间,就托他们找人在码头附近看着点,等着陈凌他们过来。 “没关系,太阳还没落山,我们也准备了矿用炸药,要按你们说的,这猪王闻到了炸药的气味儿,会远远躲开的。”
陈凌微微一笑,拍拍自己身边的两条狗:“这不,我还带了狗过来的,有情况早早就能知道。”
“那也行。”
瘦高个子点点头,打量了黑娃小金两眼:“啧啧啧,这两条狗个子可真大啊,看着比狼还吓人。”
他看了黑娃两个一会儿,又热情的要去拿东西来喂。 当着陈凌的面儿,两只狗还是会吃别人的东西的,就是吃完照样不跟人亲近罢了。 一边喂狗,一边说:“我们县里的公安队伍,今天上午也去了山里,在找那猪王呢。 不过,他们在哪儿还不知道,正好冉家村的老村长在这儿,可以跟你们一块回去。”
陈凌还以为是让他们把小老头送回去。 结果不是这个意思。 而是因为这个小老头,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出色的猎人。 且还会苗家咒术。 行走山林的时候,念了咒,可以躲避豺狼虎豹。 说是这样和他们一块儿回去,比较安全。 …… “啥玩意儿?”
“苗家咒术?是那种巫术跳大神的吗?”
“这年代了还信这个啊?”
余启安愣住,觉得听到的话有点可笑了。 不过他刚说完,就赶紧捂住嘴,怕说错话了。 因为这时,冉家寨的小老头已经与他们汇合了。 他听了余启安,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你其实没说错,这就是传下来的巫术。”
“是你们迁移过来的时候,从南边带过来的?”
陈凌问。
“对,以前的老咒语里面是有梅山两个字的,念咒要敬梅山,从梅山请来神力,现在要敬本方土地。”小老头赞许的看了陈凌一眼,说道。 “那你们迁到这里之后,有没有和豹子、老虎什么的打过交道?”
陈凌又问。 “有,如果遇到豹子和老虎,你躲起来,不要动,不去伤害它,它也会自行走开,毕竟它们在一般时候,还是怕人的。”
小老头笑笑,“再说,上山前要做好防身准备。 走,先回山吧,咱们边走边说。”
后边继续说着,小老头说的防身准备就是师传的“飞身术”。 每次入山打猎,身上除了带好鬼头刀,木棍外,还要带上火纸和供香。 在走进山林之前,首先要进行“飞身”,即“隐身”。 把身体隐藏起来,入山后,凡想攻击自身的动物都目中无“我”,视而不见,在山中便可独来独往,来去自如,无需担心招猛兽攻击。 如何隐身呢? 小老头没有隐瞒,讲述了他的“飞身”咒术。 “飞我手,化我手,我手化祭老虎口,祭我脚,化我脚,我脚化在九牛角,飞我身,藏我身,我身藏在天板桥,人看不见,雷打不着,有请土地老爷赐法咒。”
小老头把飞身术的口诀一口气念完。 “念完口诀后,踩三脚地,然后烧香燃纸。”
老人继续说着,真的拿出火纸点燃。 随后他三脚踩地,发出“嘭、嘭、嘭”的三声响,灰尘沿着裤腿飞扬。 “这几句口诀,真的就能把身体隐藏起来吗?”
陈凌几人不解的问道。 小老头神秘一笑,讲了这样一个实例:当年他还年轻的时候,有次他“飞身”之后,便上山打猎,路过水田边,田埂上蹲满了青蛙,他走过蹲满青蛙的田埂时,青蛙熟视无睹,依然鼓着腮帮鸣叫。 “这样就说明‘飞身’成功,如果你从田埂上走过,青蛙全部跳进了田里,说明你的身体已经被青蛙看见了,‘飞身’失败。 假如‘飞身’失败,那得重新施法,再次‘飞身’。”
小老头解释道。 “这个咒术,听着只适合单人使用吧?围猎的时候应该用不上!”
陈凌再次问道。 引得众人都看向小老头。 陈凌这时候也算是大家的嘴替了,余启安和省台这些人初来乍到,怕说错话,在余启安刚才说秃噜嘴之后,就不敢再轻易吭声了。 “对,这也跟我们这儿的习俗、规矩有关。 独自进山,飞身术能防身。 围猎的时候,人多兽少,有枪有刀,用不上这些咒术。”
小老头指了指远方的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其实不是围猎用不上,是如果从大山上走下来的猎物太多,我们就会收起刀枪,守在寨子不出去,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冒犯它们。”
凡遇十几只以上成群的野兽或山禽时,苗寨的猎人们是不敢轻易开枪射击的。 他们认为这是大山里的一种‘山精’、‘精灵’撵来的,如果此时开枪射击,将会遭来不测。 若非打不可,则必须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并且还不能射击领头的,只能射击后边的。 当开枪射击猎物后,要迅速地用火药涂抹于自己的脸上,同时把枪就地倒挂于旁边的树上,自己也要倒立于该树旁,当“精灵”看见这种行为后,它们则认为是自己的成员所为,可以放过,免遭麻烦。 “野猪王的这次是例外,它刨了苗家先人的坟棺,吃掉了子民的尸骨,这已经不是山精了,是真正的妖怪、妖魔,土地爷爷也不会饶了它。”
小老头咬牙道。 …… 天色稍微有些暗淡,这些布满神秘色彩的巫神文化,让陈凌几人除了荒诞之外,还有一些期待与好奇。 听小老头讲得那么真切,他们有一点见识一番的冲动。 尤其省电视台的这些人,更是眼睛亮的吓人。 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不忌讳了。 拉着小老头到一边儿说话。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们追上陈凌几人的步伐。 也不知道是给了钱还是做了其他什么沟通。 省电视台的几人立即打开拍摄机器。 小老头儿就再次念咒,点燃火纸,演示了一遍‘飞身术’。 砰、砰、砰…… 跺了三次脚之后,纸灰环绕着上下飞舞。 不过,很令小老头尴尬的是,刚念完咒,没有走几步远。 就有树上的野猴子冲他撒尿。 然后龇牙咧嘴的跟在后边儿一路狂叫。 就连陈凌他们开枪驱赶,加上黑娃和小金的威慑吼叫,都不管用。 野猴子的反应,以及尖锐的叫声,让人有点儿心里发毛,头皮发炸。 “冉老叔,你刚念完咒,这野猴子就这样,是不是有事啊?”
“……” 小老头闻言顿时一个激灵。 回身望了望树上的野猴子,仿佛想起了什么。 “别说话,赶紧走吧。”
这时,他尴尬的脸色已渐渐阴沉下来,一挥手,步履匆匆,好像有东西在后边儿追着一样。 他这个样子大家也有点儿心头发紧了。 加上这两天野猪王还挑死了几个人。 配着山里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众人只觉得有一种奇怪和莫名诡异的气氛包围着他们。 尤其是半路在竹林附近,见到了野猪王留下的那些蹄子印与血迹。 蹄印大如碗,在一些软泥上陷的极深。 一些紧挨着竹林的矮小树种,东倒西歪,枝叶受到了严重的摧残,周围的土地更是像被犁过一样,斜坡上还有一道道土沟,新鲜湿润的泥土全被翻腾出来,场面相当恐怖。 众人更是一刻也不敢多做停留了,电视台的人拍摄也是小心翼翼的,简单拍了一下就赶紧离开了。 陈凌倒还好,走几步放两枪。 阻拦一下锲而不舍的在后方树顶跟随的野猴子。 黑娃小金这时候不再出声了,连尾巴也不怎么摇动。 在陈凌周围走走停停,来回嗅着,撒撒尿,熟悉这里的环境。 终于。 众人在天黑之前赶回了三溪坪。 野猴子也不再跟着了。 小老头松了一口气。 告诉他们待会儿到了寨子里,先不要干别的,先给土地爷去上一炷香。 “怎么冉叔?刚才那野猴子紧追不舍的,是真有事情?”
陈凌问这话的时候,余启安绷着他那大饼脸,也顾不得擦汗,在陈凌身后紧紧抓着陈凌胳膊,眼神透着期待和恐惧。 这老小子也是个胆小鬼。 刚才路上脸都给吓白了。 但偏偏又想听听这玄乎事。 要是一点邪乎东西都没有,他反而可能还失望呢。 好在这里是苗寨,这里的苗民也信奉鬼神…… 这时候就听小老头说道:“是有事情,不是别的,就是我念咒之前说的‘山精’,天快黑的时候,听到我们说它名字了,不高兴,就走了过来,让野猴子吓唬我们呢……” 这神神叨叨的说法,还真把除开陈凌之外的一帮子人给吓住了。 省电视台的人害怕之余,连忙记录。 尤其听到小老头说什么山精是顺风耳,要不就是山里有树的地方,它都能听到人们在说啥。 赶紧压下心里的害怕,一边记录,一边追问。 可以说十分敬业了。 陈凌就在土地庙旁边蹲着撸狗,听他们谈话。 他回想了一下,刚刚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危险,他相信自己的本能直觉,毕竟以往在山里过夜,睡觉时被豺狗子窥视都能惊醒过来。 这是他异于常人的能力,或者说强于普通人的能力。 再者,两条狗的反应也很平淡。 除了在野猪王留下的踪迹,表现出兴奋和狂躁,并留下尿液挑衅和标记。 对那群野猴子除了刚开始叫的凶,后来也不管它们了。 一路反应平平。 …… 不一会儿,山猫和赵大海出来了,带着两条太行犬,身后跟的是当地县里的公安,也带着一些狗。 见到小老头等人一个个表情神神秘秘,变幻不定的样子,就没敢大声和陈凌打招呼。 凑到跟前来,才问起咋回事。 等陈凌说完之后,山猫等人也觉得玄乎。 山精、精灵啥的,又没看到,就是把野猴子的怪异行为安了个鬼名头罢了。 倒是这些来帮着山民们对付野猪王的公安同志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对陈凌所讲述的见闻没什么太大反应。 只是围着黑娃小金两条大狗看来看去,啧啧称奇。 向陈凌打听询问个不停,问这狗什么品种,厉不厉害。 最后自然也有人想要狗崽子什么的。 …… 一顿扯闲篇之后,也算熟稔起来。 于是,等陈凌等人在土地庙上过香之后,这些公安大队的一帮人就和山猫两人一起,向陈凌吐槽起这两天的遭遇。 说那野猪王凶蛮得吓人,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太蛮干,聪明滑溜得不像是猪。 造的野猪炮,它都不带理睬的。 远远地就绕开了。 这种猪王下夹子没用,挖陷阱,得挖老大的,能陷住大象的那种,山石坚固不好弄。 刀枪对其伤害有限,所以只能用炸药了。 但很可惜,这野猪王报复人类的时候挺疯狂的,实际上在发过疯后,或者说发觉同类被猎杀许多后,它也变得谨慎狡猾起来。 “这个我倒觉得正常。”
陈凌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夹着骨头喂狗,“还是那句话,这猪王能在山里长到八百到一千斤,别的不说了,保命的本事肯定是一流的。 说它谨慎、狡猾、聪明,甚至说它有智慧都不为过的,狼的智慧没听过吗?这猪活年头长了,不比狼差的。”
“也是,这野猪王聪明得不像是猪了。”
山猫和赵大海这两日算是见识到了一些令人惊奇的现象了。 余启安却还沉浸在冉家寨的小老头所说的那些话里,这时神色犹疑不定的道:“刚才那村长大爷说,有精灵从大山出来,说是这挺怪的,野猪王这样的‘妖怪’,和精灵一块出来,可能有事儿要发生。 他跟我们说,他有点后悔在林子里念咒,使那啥‘飞身术’了。 是念咒引来了那群野猴子,还好不是豺狼豹子之类的。”
省电视台的几人连连点头,“老人家说,欺骗精灵的手段让精灵听见了,以后再念咒就不管用了,还会发怒惩罚族人。 要不是土地爷保佑,会有麻烦事的。”
“啊?还有这种说法吗?”
陈凌与山猫几人稍稍惊讶了一下,没深入的去多说,就转而继续聊野猪王的事情。 毕竟野猪王是看得见的东西。 还对山民们威胁性很大。 而所谓的‘山精’、‘精灵’,看不见也摸不着。 纯靠人臆想的东西,除了信奉这个的人们,其他大多数人还是不会去真正相信的。 但是在冉家寨过了一夜之后。 一早醒来,就听有人在外面吵闹。 说是有大群的野羊、野鹿从大山里跑出来,从三溪坪这里路过,往下方的山林去了。 留下了多处粪便,和密密麻麻的蹄印。 周围几座苗寨后山的山坡上,那些对付野猪的夹子和套子,也分别有野羊和鹿中招。 这下子,让过了一夜,理智回归的余启安等人瞬间懵了:“这……难道还真是山精驱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