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联想到的是那家酒吧的名字,所以我下意识的脱口问了出来。“你就是这座城市最富有的人?”
盖茨比摇摇头,好像说他富有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他似乎情绪要生变。盖茨比,是一个十分会隐藏面目的人。他不骄不躁,我看到了一种神经质的内敛。在这一秒钟里,我好像是听到了紧凑的钢琴声,音调变得很尖锐,具有宗教意味的徜徉。忽然发现耶稣像极具仪式感,和维度的美感。“富有,是人贪婪本性的结石,只是华丽的外衣罢了。很多人追求,但我憎恨。恨不得得了多发性神经纤维瘤,虚化空有的华丽。”
“那你也太自虐了,你是想丑到怎样的境界。我估计真那样,愿意上你车的姑娘会很少了。”
盖茨比站起来,挺拔的身躯在灯火里颤抖。“也许吧,要去喝一杯吗?”
我没有拒绝,于是跟他一起上了那辆红色野马。黑暗在拉长中凝滞,耳边是野马尖锐的呼啸。让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带我去那家酒吧。而是去了一栋别墅,看起来就像德古拉的古堡,周围一些枯断的树枝上,有着乌鸦停留。但里面,却异常的华丽。盖茨比问我。“拉斐吗?”
我回答他。“我不挑。”
他拿了一瓶过来,然后笑着说:“这个是1962年的帝摩,它今晚是我们的美人。”
不得不说,当我听到是1962年的时候,已经在垂涎的不想等了。我细细品尝着,仿佛拥抱着婕拉。“文风,你从哪儿来?”
我很直接的告诉盖茨比,没有遮掩。“刚从牢里出来。”
盖茨比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我完全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你犯了什么罪?”
“莫须有吧。”
我注意到了沙发上有一本书,很熟悉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我想我明白了那家酒吧的名字为什么叫“了不起的盖茨比”了,盖茨比是把自己当做小说人物里的原型了吗?。这一点,我想不通,难道他要按照书中的剧情走吗?那他心中,肯定也有一抹绿光,用一生去追逐的绿光。墙上的那一幅油画,使我颤抖,那幅画的名字叫《活埋》,画上承载着我无法忘记的阴影。我把思绪转回来,回答他:“有个人救了我,一个站在黑暗里,带着一个四分之一面具的人。你知道它是谁吗?”
盖茨比拿了一张报纸给我,上面有一个带着铁皮的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眼罩,但眼睛是露出来的,遮住了他四分之一的脸。报纸的标题是,铁面警探侦破了帕特里克庄园的阴谋与黑暗。“他叫华格纳·伽尔布雷斯,人称铁面警探。”
盖茨比解释道。回想起那一幕,让我很费解。既然铁面是警探,那他为什么要杀死两个警察,他放我生路的缘由是什么?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盖茨比,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莱昂·洛克威尔吗?他也是一个警察。”
盖茨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没有听过,也许铁面警探华格纳知道。”
“你知道这幅《活埋》的作者是谁吗?”
当我问及油画的作者是谁的时候,盖茨比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像是在掩藏着什么。我从他的瞳光里,看到了狡黠的翕动,一瞬又被迷茫覆盖。我凝视着墙壁上的油画,仿佛我就是画中的人。“你带我来这里,一定有什么目的。”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女孩,她我是活下去的动力源泉。”
他给了我一张照片,但他却不知道她的名字,这是让我匪夷所思的。“我根本看不清她的脸……”从臆想上,照片上的女孩美丽的让我颤抖。感官中,轮廓却有点花,是照片受损的缘故。这世界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女孩,像极了婕拉的感觉,但模糊得不是她。“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眉头紧锁成一线,觉得盖茨比跟我开了个玩笑,五官都有点模糊了,我如何寻找她呢?我侧过目光,看着面若冠玉的盖茨比伤情流露,显得枯树般苍凉忧郁。爱在瘟疫蔓延时,就像一个创作困惑最隐晦的坦白,盖茨比像是妙笔生花的落魄作家,像是潦倒半生的无名老人。事实上,他真的很富有,也很年轻。他等同于在求我,可为什么是我?我有点欣赏他了,他的刻骨与执着,他就是追逐绿光的身影,而我就追逐绿光的是影子。但你必须在现实和小说之间作出选择,它们可以无限接近,但永远不会重合。我无法向盖茨比承诺,却没有哽在喉咙,嘴巴出卖了我挣扎的内心。我竟然对他说,不管怎样,我都会帮你找到她的。是悲伤美好的交织,使那些爱情得以降生。我感同身受了他的故事,便要承担相应的痛苦。我一直想成为笔上行的语者,但我看到的是,从与物质背驰的艺术国度里的,笔下行的愚者,矛盾的认不出我自己。盖茨比带我到了他的收藏室,里面是让我眼花缭乱的,各个年代品牌的跑车。1969的雪佛兰、1967的野马、1953年的道奇……我被他的收藏吓得心跳直冲喉咙,这是我有史以来看到的,最伟大的收藏和爱车狂。“文风,随便挑一辆吧?”
“要送我?”
“不,这是你最初的酬劳。”
“我很满意这样的酬劳,你是个不错的朋友。”
盖茨比指着后排的第一辆说:“这辆是捷豹的第一辆跑车,产于20世纪30年代,SS100型,可以说是二战前流行跑车的缩影。开着它,就像驾驭着一只美洲豹,矫健、刚猛、量感充足。”
我伸出手,指着角落里几乎被遮掩的那辆,1957年的斯图贝克——变色龙。盖茨比惊讶的看着我,然后豪爽的点头示意。当引擎轰鸣声起,血脉汹涌贲张,肾上腺素激增,我的思绪被这美妙的声音牵引,告别盖茨比,朝着宽旷的大道狂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