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盯着阿二的脸半晌,整个人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对李彦的问话似乎置若罔闻。他不说话,陈铭和李彦等着他的答复。沉默持续了很久,谁也没有动一下,终于有人动了。大家都被他的动作下了一跳,接着惊呼:“赵权,你疯了!”
“你怎么可以吃人啊!”
“你们快拦着他啊!”
陈铭和李彦也没有想到赵权这个时候会忽然扑上阿二的尸首,张开口往阿二身上的肉撕咬着。一时间血红色的液体从他嘴里流了出来。因为得了坏血病,身体凝血功能都出现了问题。只要身体任何一个地方被打开了一个缺口,红色液体就像是被打开了水龙头一样哗哗往外流,把阿二身下的地板都浸透了,顺着甲板的缝隙蔓延了出去。赵权已经饿得眼睛都绿了,他此刻也顾不上人性,一心就只有为了填饱肚子。他再度咬下阿二一块肉,不管这个肉到底好不好吃都直接吞咽下肚!许多人都挨饿着,但是都保留作为人的理智,谁也不会变成一头野兽——“你们别拦着这和我,我绝对不能饿死!”
赵权的衣领子被陈铭用力地拎了起来,在求生欲望之中他本能忽略了恐惧:“别丢了!反正他已经死了,不如吃了他,我绝对不能死!”
赵宁惊呼一声:“怎么可以吃人啊!那不就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人了吗!”
同类相食也会同样在大自然里发生。比如猛兽群为了争夺地盘,为了进一步筑固自己的地位。比如野兔极度饥饿的时候,会吃掉自己死去的孩子,来补充营养挺过这段艰难的时间。在比如说为了养育自己的后代,滋养自己,螳螂会吃掉雄性。这些都是基于求生,它们都遵从这个本能,而人类却不是。人类和野兽的区别在于是智慧和人性,人类的良知会时时刻刻约束自己不能做出那样越矩的举动。一旦越了线,人也就不再是人了。“什么人不人鬼不鬼!”
赵权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脸上的五官一点点扭曲了起来:“都快活不下去了,为了活下去必须什么都吃!古时候不也是这样的两脚猪,两脚羊的事情吗,你们还反过来指责我?”
“闭嘴!”
陈铭的眉毛深深蹙起,十分不客气地把赵权随手一扔!“啊!”
后背重重地摔在船舱墙壁上,痛得赵权忍不住喊了一声:“好痛!”
可是赵权还没有爬起来的时候,阿大忽然发难,他赤红着一双眼死死摁着赵权的脖子!“我和我弟弟如此对你忠诚,你却这样对待我们,还要吃了阿二的血肉!”
“你凭什么!凭什么!”
阿大就像是疯了一样摁着赵权的脖子,本来浑身就没有一点力气,此刻一想起弟弟死后还要被雇主如此欺辱,力量就从全身冒了出来!“呜……呜……”赵权被扼住脖子,出气多进气少,一双眼都要翻上天了,双手双脚拼命地拍打阿大!李彦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事情走向会变成这样!赵宁更是尖叫一声躲在陈铭身后说:“陈铭,你快上去拦住着他们啊!”
李彦也想上去拦着,但是奈何阿大力量之大,竟然连李彦和马晗都控制不了发狂的阿大!陈铭眼看着赵权就要彻底一脚蹬天了,这才上去控制住阿大:“冷静点!”
“你给我让开!他必须死在这里不可!”
阿大又是一拳砸在陈铭身上,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用不上,看来哥哥是真的力气用光了。“凭什么我弟弟死了,他还活着,这世道还有公平可言吗!”
阿大嘶吼着。“啧!”
陈铭知道自己和他讲不通,索性伸手一个手刀手起刀落,干脆利落,阿大这下直接被打晕了过去。阿大不动弹了,躺在地上,呼吸平稳。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可恶的小子!你敢这么对我,我回去把你告到死不可!”
赵权缓了过来,他捂着被捏得发紫的脖子恶狠狠地骂了一声,还在阿大身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闭嘴,我下手没有轻重。”
陈铭冷冷地看了过去,警告了一句。赵权不以为然,他踉踉跄跄地爬了起来,但是这一下脚下恰好踩在阿二流出来的血上,竟然脚下一滑,直接仰面倒了下去!顿时,现场血光四溅。随后鲜血的主人就这么睁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还保持着摔倒时的惊惧表情,仿佛是死不瞑目一般。“啊!”
赵宁和洛云两个姑娘顿时被吓得捂住了双眼,一个个躲在男人后面埋头不敢看赵权的死状。看着赵权仰面倒地,脑袋下面红色混着白色的浆糊液体一起汨汨地流了出来,那副光景看着有多惨就有多惨。“呃唔!”
李彦和马晗忍不住转过头不去看这一切。谁也没想到这个赵权到底是气运不好还是真的运气不好,好不容易能在阿大手里死里逃生,转眼却死于一个脚下一滑!应该说是天意弄人,还是因果报应咎由自取?大家也不知道。陈铭盯着赵权的样子,随后拉过旁边一张破得不能再破的一件外套盖了上去,遮掉那副令人惊惧的死相。血腥味在屋里蔓延,陈铭也只能做个简单的处置,等着阿大醒过来看他怎么选择。等了一阵子,阿大终于悠悠醒转了过来。他一睁眼就想起来赵权扑咬自己弟弟的场面,一下子惊坐起问道:“那个家伙在哪?”
不用问,也知道阿大指谁。陈铭指了一个方向:“在那,不过他已经断气了,不信你可以上去看一眼。”
阿大盯着被外套覆盖的赵权尸首半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最后,他说:“……阿二必须由我亲自送他一程!”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把阿二抱起来送到外面去,但是他的体力只能勉强维持他走动。陈铭见状,连忙走上去帮着阿大把阿二抱了起来。看见给自己搭把手的男人,阿大的眼珠子挪动了一下,他喉咙滚动了一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