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初,进城找人的罗浩和曾志合装成母女。 虽然当娘的粗得有点儿辣眼睛,但一脸情深的母女俩手挽着手走在冶城的大街上,也没引起多大的注意。 穿着普通的两人,连乞丐都不愿意上前乞讨,谁又会去注意两穷女人呢! 曾志合见前面有一家糕点铺,压着嗓子道。 “我们去买些糕点,娘一会儿去杂货店等着,顺便买些油盐和火烛。”
罗浩听到那声娘就头皮发麻,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娘的,回去后再也不要出来了。 搞得他走路都只能夹着腿走,难受死他了。 “闺女,你可快着点儿,别见着臭男人就走不动道儿。 娘还想让你招个壮实的夫婿回来,地里的活靠咱娘俩得做到什么时候去了。 快去快回,别让娘等久了!”
快扭成麻花样的罗浩,那怪腔怪调的声音,听得路过的人都快走两步远离他。 曾志合以袖掩面,差点儿将早上吃下的饼子给吐出来。 两人一路互相恶心,他也是听得够够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一身的皮都快不是他自己的了! 罗浩故意抠抠搜搜地数出二十个铜板给曾志合,嘴里不停地叮嘱着,直到看不到人才停嘴。 好家伙,这人一摇三晃地进了另一头的杂货铺,只买了一斤盐就嫌东西贵不舍得再掏钱了。 罗浩在杂货铺里东晃西晃,看似乱转的人却将价格都问了个遍。 被耽误生意的杂货铺老板,气得拿扫把将人轰出去。 “呸,乡下婆子一脸穷酸样儿,买不起东西就别出门儿。 活该没男人要,守一辈子活寡,连个打幡儿的都没有。”
坐在外面街沿磨时间的罗浩,听到这些骂他的话,锐利的眼眸微闪,扭头看杂货铺的目光带着不善。 真是人善被人欺,把他罗浩当软柿子捏了。 出门在外不想惹事儿的罗浩,一路上见到的人心是各种各样,这下也有了脾气。 他决心给杂货铺一个教训,看那老东西以后还敢不敢乱嚼舌根。 打定主意的罗浩,不动声色地坐在街沿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 一个多时辰后,曾志合出现在视线中,罗浩起身向他走去。 两人目光触及时,不动声色地眨下眼,一起向另一条街走去。 “娘,城北和城西的破庙里住着冶城的大部分乞丐。 别看他们是乞丐,都是有组织分片儿活动,越界的人轻则挨打,重则丢命。 他们不光以乞讨为生,还会接私活儿,里面的名堂多得很。 别看他们生活在最底层,却不能小看他们……” 曾志合头头是道地讲着他了解到的乞丐团体,只因当衙役时要用到乞丐的地方比较多。 只要有银子赚的事,就没乞丐不接的活儿。 … 两人经过多番打听,才有一老乞丐偷偷说实话,当然那实话也是看在两粗粮饼子的份儿上。 “你们要找的人,已被丢到城外的乱葬岗,即使找到人也没几天活头了。”
老乞丐面无表情地道。 “城里哪天不丢几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到乱葬岗,贱命不如狗,活一天算一天吧!”
捏紧拳头的罗浩,恨不得暴起打人,咬牙道。 “你最好没说谎! 小合,我们走!”
罗浩没想到连乞丐也这么没人性,那两孩子才多大。 世人不都缺男娃吗! 怎么会没人收养六岁的浦明达,三岁的浦秀娥是女娃,没人收养还情有可愿。 “别想了,这事肯定与那两霸占房子的人有关,这是恨不得兄妹俩死呢!”
曾志合淡淡地道。 “玩的是借刀杀人,即便浦大哥有朝一日回来,人都死了想查也查不出真相。 说不定,浦家的事也与那两人有关,我们就不该放他们一条生路。”
“先找到孩子再说其他的,该报的仇必须报,在这之前先把家人安顿好!”
罗浩阴着脸道。 … 两人小跑着赶到北城外的乱葬岗,远远便闻到一股腐尸的恶臭,成群飞舞的蚊蝇嗡嗡响。 几只野狗啃食着裸露在外的残肢断臂,让两男人都忍不住连连干呕。 两人掏出别在衣襟上的粗布手帕蒙在脸上,捡两棍子驱赶啃食残肢的野狗。 呲牙的野狗,牙齿缝还残留着肉渣,受不了的曾志合跑到外面狂吐。 罗浩砸出手中的棍子,抽出背上的大刀向野狗砍去,五步一狗踩着血向前走。 “滚……滚……” 微弱的驱赶声从风中飘来,罗浩提着滴血的大刀仔细辨听方位,拔足向西边跑去。 … 半山坡,三条野狗呲牙咧嘴地朝靠在一块石头上的小男孩儿,低头围过去。 拿着一根树枝驱赶野狗的小男孩儿面色潮红,眼睛半睁半闭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挥手中的小树枝。 罗浩眼尖地发现小男孩儿背后,藏着一片灰色的衣衫,有只小脚微微动了一下。 “小合,他们还活着,快来!”
罗浩兴奋地大喊出声。 “滚开……滚开……找死的东西!”
冲下去的罗浩,大声驱赶着野狗。 被惊吓的野狗,却红着眼转头扑向罗浩。 “来得好,老子正愁找不到出气的东西!”
罗浩大喝一声挥刀迎上野狗,两刀便解决掉两只野狗,另一只吓得夹着尾巴狂逃。 “浦明达……浦秀娥,醒醒!”
罗浩扔掉小男孩儿手中的树枝,触手摸上那潮红的脸。 烫得吓人! “你……是……谁!救……妹妹”勉强睁眼的小男孩儿问道。 “你二叔让我们来接你,叔叔这就带你们去看大夫!”
伸手要抱浦明达的罗浩,这才发现小家伙的腿已腐烂,有蛆虫从破洞里钻出来。 “娘的,一群畜生!”
罗浩瞬时红了眼,究竟是什么人会对一个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走!”
罗浩对赶来的曾志合道。 两个孩子都烧得滚烫,受伤严重的浦明达当看到身后的妹妹被抱起时,彻底地陷入昏迷中。 两个男人都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意志支撑着这个只有六岁的孩子。 两人压着火气将两孩子送进最近的一家医馆,在银子和死亡双重作用下,两孩子才得到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