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哭嚎。陈东和空空大师顶风冒雪的丈量着大地,一路向前。前进,似乎成了这段时间两人唯一做的事情。甚至这些天来,两人不再有任何交谈。沉默,萦绕着两人。雪域雄狮没有回到陈东身边,这也是陈东的命令,护送囡囡等人到达镇疆城后,就地待在镇疆城。至于囡囡等人,霍震霄他们一定会妥善安排。如今陈东和空空大师已经跨出了雪域边疆,到达了域外雪原。周遭的环境,变得更加残酷。不仅仅是生存环境,还要时刻面对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域外夷族。自从镇疆城宣布封锁边疆,断绝所有往来后,域内人的面孔出现在域外雪原,简直不要太醒目。几乎每天,陈东和空空大师都在经历着被域外夷族滋扰袭击。而这一路走来,陈东也见过太多太多悲惨的事情。屠村绝种,家破人亡。劫掠抢夺,奴仆车队。横尸野外,被野兽分食,尸骨不全。种种惨剧,每天都在上演,一次次冲击着陈东的视觉,拨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纵然他曾经流落雪原,成为过奴仆车上的奴仆之一,可如今再亲眼目睹,依旧心神俱震。他记得七天前发现雪地中的一具小孩尸体,冰冻在雪地中,五官还保留着临死前的恐惧,甚至连泪珠都被冰冻在脸颊上,而她的腹部,却早已经被野兽掏空。哪怕是死,小孩依旧双手抓着地面,似乎是想逃生。他也记得五天前,亲眼目睹一座域外部落村庄,在另一只夷族骑兵队伍下,不过十几分钟,就化作了一片火海,尸横遍野,而夷族骑兵抢掠的只不过是温饱的口粮。在域内,他还会出手相救,当然也是因为当时抵临村庄的时候,杀戮已经在进行中。不过让陈东诧异的是,在域内面对囡囡村庄被灭的空空大师,却不再泰然自若,而是出手斩杀了半数骑兵,逼退了剩下的人,即使如此也难以挽回村庄最后的覆灭。他不知道空空大师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他也没有询问。如今的他,前所未有的疲惫,甚至就连最后那一口气也咽回了肚子里。恍若行尸走肉,前进的同时,意志也在不断的衰退。对于空空大师选择出手的原因,他好奇,却并不执念。三天前,他看到了一支奴隶车队朝着雪原深处而去。那支车队,比他当初和阿蛮兄妹俩待的车队更大!浩浩荡荡,犹如一条蟒龙横亘在雪原上,徐徐前进着。几十辆囚笼内,关押着数百人,男女老幼,尽皆有之。那一片哀嚎惨叫求救声,让那支奴隶车队恍若行走的人间炼狱。但在这人烟荒芜的雪原上,哀嚎惨叫求救声,并没有为那些即将被贩卖成奴隶的人唤来救星,等待他们的是无数长鞭,甚至还有杀鸡儆猴般的屠杀。极端严寒,让每个囚笼内都有冻死的尸体,他们蜷缩成一团,被冻成了冰雕。但在这样的环境中,求生已经成了唯一。一如当初他和阿蛮兄妹一样,活人簇拥在一起抱团取暖,死人就成了毫无用处的废物,被堆砌在角落中。大家都在求活,哪怕明知道接下来的命运,可谁都没有放弃生的希望,不惜代价,不择手段的活着。这一次陈东出手了!他经历过坐囚笼,被贩卖奴隶,所以更能感同身受。这一场杀戮,他直接将实力提升到了触动天罚阈值之下的地步,以霸道睥睨的姿态,肆意收割了整个奴隶车队的人命,将地面染成了血色,凝结出了一层血冰。而那些获救的人,无不对他感恩戴德,纳头便拜。陈东并没有丝毫动容,事了拂衣去。……一次次经历,一次次不同的心境变化,却并未让他内心再掀起大波澜。曾经的他,意气风发,童年的黑暗经历,母亲的鼓励教导,让他始终相信,坚持忍耐,砥砺前行,前路一定有一缕光明等待着他。自从龙老来到身边后,他的命运彻底改变了,一次次挫折,一次次打击,他都没有放弃。可当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后,他的信念开始动摇了,他开始怀疑胜者为王后所谓的万丈荣光到底值不值得。命运没有扳倒他。可身边人的离去,却让他不堪重负。直到顾清影的离开,父亲的拼死复仇,彻底压垮了他,也压碎了他的信念!“你不肯放过自己的同时,心里始终有一杆秤对吧?”
空空大师身上披盖着一层积雪,目视着前方沉声说道。陈东缓步前行着,反问道:“大师心中也有一杆秤,对吧?”
“阿弥陀佛。”
空空大师口诵了一声佛号:“世人万千,谁心中没有一杆秤?”
陈东顿住脚步,斜睨向空空大师:“可大师是空门中人,慈悲度世,域内百姓遭受大难不出手相救,反倒戏谑旁观,倒是这域外夷族,大师出手是为何故?”
“你是要破贫僧佛心?”
空空大师微微一笑,缓缓闭上了眼睛:“域内域外有界限之分,可是谁不曾是这天穹之下的生灵,谁不曾历经悲苦?域内有你相救,域外夷族贫僧知你会犹豫,所以果断出手,佛家慈悲,不外乎普度众生,夷族又何尝不是众生之一?”
“诡辩?”
陈东嗤笑了一声。空空大师摇摇头:“到了贫僧这地步,何须诡辩,佛心坚固,自然无愧于心,若还分域内域外,那才是违背佛心的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顿了顿。空空大师忽的抬手,落到了陈东肩膀上。“你抬头看看,天穹夜幕上的满天星辰才是高高在上,之下皆是蝼蚁,人间万万民何不是刍狗?你所看到的人间疾苦,若是能由你亲手阻断,你去不去?”
当说出这话的时候,空空大师的神色凝重到了极点。“呵!”
陈东摇头嗤笑了一声,轻轻摇头:“不愿!”
说罢,他继续朝前走去。“传说中的藏魔境,难道也难挡道心崩溃吗?”
空空大师无奈地叹了口气,合十双手,继续紧随。与此同时。大洋彼岸。山河会馆。一大早,会馆周围就全线戒严。甚至连唐人街也静的可怕。会客厅内。静可聆针,空气凝固得让人窒息。“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孙女赴死!”
叶元秋眼中戾气汹涌,瞪着客位上的龙老,拳头紧握。长久的沉默,这一开口,却是剑拔弩张,火药味爆棚。袁义罡沉默不语,只是轻轻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铛!龙老将两柄西瓜刀拍在了桌上,怒目圆睁:“叶元秋,咱俩虽然差了一个辈分,但别忘了老子当年是怎么离开洪会的,我家少爷的岳母怎么死的,你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步错是大意,步步错,可就别怪老子拔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