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下,樊哙盾牌高举,攀援云梯,衔剑而上! 他心中有些疑惑,那就是往常时候,他爬墙攻城之时,城墙上总有些滚木礌石丢下。 但今天,宛县的城头格外沉寂。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加速爬上城头,抢下这先登的战功! 毕竟,城门另一侧,周勃也在奋勇争先! 樊哙心中大急,脚下加速,几步跃上城头,然后愣住不动。 在他的视线中,秦军分作一团团的在自相残杀…… “什么情况?”
樊哙眉头紧皱,跟着他跳上城头的陷阵敢死之士也愣住不动。 战或是不战,或者说,是和谁战,这是一个问题。 在樊哙愣神的时候,周勃跃上城头,大声疾呼:“愿从楚军者,左袒免死!”
在他的身后,爬上城头的士兵也放声大喊:“愿从楚军者,左袒免死!”
随着楚军陆续登城,秦军中愿意投降的士兵,纷纷扯掉半边衣服。 “这厮,有点本事啊!”
樊哙大喜,挥舞长剑上前厮杀。 突然,他看到了远处的望楼下,站着一个身穿白色单衣,面色惶恐的中年人。 南阳郡守,桓齮! “合该乃公发达!”
樊哙怪叫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向桓齮冲去。 先登之功已经有了,斩将夺旗之功他也不打算放过! 望楼下,桓齮突兀的打了个激灵,似乎有一种自己行走于山间丛林,被饿狼盯上的感觉。 他环目四周,一双三角眼猛然睁到最大。 不远处,一个穿着单衣,手持剑盾的猛士正向他飞速扑来! 恍惚间,梦境似乎和现实重叠。 跑! 他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双脚却像是钉死在了地面上,一动不动。 他身边的侍卫同样注意到了疾冲而来的敌人,于是拔剑冲了过去。 但只一个回合,就被对方撞飞了出去。 桓齮惊骇欲绝间,只看到一面沾染着鲜血的盾牌在自己眼前渐渐放大。 砰! 他整个人打着转的向后飞了几尺,重重摔在地上。 而那个将他击飞了的猛士,正狞笑着向他走来,手中长剑上,有一滴滴的鲜血滴落。 “苍天啊,难道这就是我的宿命吗!”
桓齮心有不甘,他明明已经投降了,可为什么还要被楚军攻击! 角落中的郦食其同样大惊失色,他顾不得身边狂呼酣战的士兵,两条平日里颤颤巍巍的双腿,爆发出了从来没有过的速度。 他疾冲到樊哙的身前,张开双手:“停!快停下!南阳郡守已然向武安侯投降!”
“什么?”
樊哙顿时愣住,在郦食其的身后,看到了一张流着鼻血,满是委屈的脸…… ………… 宛县,郡守府。 刘邦身后跟着卢绾曹参等一群武将在府中参观。 准确的说,他们是在躲避接管郡县士兵,城内武库粮仓的繁琐之事。 反正有张良在,能者多劳…… “这厮真享受哈!”
卢绾在花园中,看着嶙峋的假山,潺潺的流水,遍地都是的奇花异草,仿佛有一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既视感。 他心生感慨的说道:“以后,我也要有一座这样布置的房子!”
刘邦撇撇嘴:“看你那没出息的样!”
他当年带着徭役曾去咸阳城为始皇帝修陵,见识过咸阳城那富丽堂皇,冠绝天下的楼阁宫观,所以对这一座小小的郡守府,不屑一顾。 嗯,桓齮已经很主动的从郡守府搬了出来。 不过宛县是南阳郡郡治,城中遍地豪奢富商,好宅院多的是。 卢绾也不生气,翻了个白眼后继续化身刘姥姥,东张西望。 刘邦上前搂着他的脖颈:“别看了,陪乃公喝酒去,你今天把乃公伺候舒服了,等到打下咸阳城,那里的宫殿随你挑!”
他回头看了看曹参周勃等人,笑着说道:“还有你们,一人一座!”
………… 阳翟。 日已西斜,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短暂了压制住了七月的燥热。 “今天,又是充满七万的一天……” 刘盈背着一个小包,手中提着食盒,小短腿飞快交替,两只羊角辫一甩一甩,实在标致极了…… 他穿过月亮门走入后花园,停在一间种有杏树的房间: “大父,吃晚饭了!”
不过房间内,却并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刘盈扒着门框向内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咳嗽。 他打了个激灵,猛然转头,看到的是专门藏起来吓了他一跳的刘太公。 迎着刘盈控诉的眼神,刘太公浑不在意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孙,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啊?”
呵,这老小孩!上梁不正,我总算知道老刘随谁了……刘盈心中吐槽,走向园中石桌。 自从丁义走后,看守五颗玉米的重任就落在了刘太公身上。 相较于丁义还要盯防某个好奇心和掌控欲与日俱增的少妇不同,刘太公只需要盯住那几个正处于狗都嫌的孙辈就行。 嗯,主要的目标就是小萝莉刘乐。 刘肥很让人省心,只要你跟他说明白了,他就很听话,不像某只萝莉,总是明知故犯,然后被刘太公活捉,鞭数十,驱之别院…… 然后好了伤疤忘了疼,再次重复上述场景。 书桌前,刘太公洗完手后坐在凳上,静静等待开饭。 自从刘盈搞出了内裤之后,除了一些正式场合,大家已经不再需要保持那种累死人的跽坐了。 刘盈打开食盒,端出汤碗,顿时鲜香之味扑鼻。 刘太公眼前一亮:“乖孙,这是什么呀?”
刘盈边盛饭边说道:“皇统无疆凤珠氽。”
刘太公一愣:“什么?”
刘盈笑着说道:“这是始皇帝那个胖子特别喜欢的……” 刘太公打断他,正色说道:“人死为大,纵然一个人曾经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你也不应该这么说他。”
“先做人后做事,你一定要懂得‘仁’和‘恕’。这是我的老师曾经给我讲过的道理,今天,我也讲给你听。”
刘盈歪着脑袋:“什么人都可以饶恕吗?哪怕他曾经直接或间接的害死了无数人?”
刘太公嘴角含笑:“所以才说,死者为大。”
刘盈点头:“懂了,如果活着,就要接受惩罚;死了之后,就既往不咎。”
刘太公颔首而笑:“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