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昨日还在与自己谈笑风生的朱厚焜,明明昨日还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乡亲。一日之差,却已是阴阳两隔。李时珍跌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已经被大火焚烧殆尽的屋子,脑子里一片空白。返程的路上,李时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能走的,待到自己反应过来时,自己又回到了当初自己居住的那个小镇。原本熟悉的街道化为了一片焦黑,空气中还混杂着刺鼻的臭味,但李时珍却充耳不闻视若无睹,一个人背着药篓子,失神的走在这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街道上。就在这时,躲在系统内的潘小帅接到了系统发布的新任务。“请帮助李时珍走去阴霾,并且完成其未完成的《本草纲目》”冰冷的机械音刚刚落下。潘小帅就出现在了不远的街道上。他站在焦黑的李家大宅外,看着不远处宛如行尸走肉般走动的李时珍。“李大人!”
潘小帅朝着前方朗声开口道:“可还记得在下?”
原本李时珍还垂头丧气,但这声音格外的熟悉,他豁然抬头朝着潘小帅的方向望去。“你……”看李时珍的反应,显然他应该还是记得潘小帅的。“我记得在我去王爷府之前见过你,你那个时候自称是王爷府的医师。”
李时珍看着潘小帅,微微颔首,随后道:“但是我去到王爷府之后,询问了王爷甚至整个王府,但最终都没有找到你这号人。”
“你到底是谁?”
面对李时珍的一连串疑问,潘小帅面带笑容,缓缓答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大人,您还记的您的初心吗?”
此言一出,饶是一向对医术比较自信的李时珍也有些迷茫了,自己追寻的梦想真的能实现吗?不论是自己的亲人,又或者是帮助自己的贵人,自己都没有将其治好。自己所追寻的东西,它真的能被自己追到吗……上一次,李时珍回答过一次潘小帅,但这次李时珍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潘小帅见李时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愿,干脆问了个另外的问题。“李大夫,我有一患者,其少女妙龄未及簪,每当月事临期腹痛难忍,当何医?”
李时珍没想到潘小帅会一转话题,聊到病患上,尽管自己现在的心情很糟糕,但是一提到病患,李时珍却像是习惯性的脱口而出。“此乃经前腹痛,只要取五灵脂一两,香附二两,炒香附的时候洒点酒,加些许红糖入沸水,水煎至出香即可,早晚各服用一次,数日便可痊愈。”
不等李时珍的话音落下,潘小帅又提出一问。“李大夫,一患者方才弱冠,干咳数日,除喉咙肿痛外,无任何症状当何医?”
一旁的李时珍思索片刻,抬头朝潘小帅问道:“患病者在何处?治病讲究望闻问切,你给的信息太少了,在下无法断症。”
“病患远在百里之外,若等到李大夫赶至,怕早已无力回天。”
闻言,李时珍茫然了。这个病他知道怎么治,大概率为干咳不止引发的咽炎。但治不好的话,就会慢慢演变成比较严重的肺痨,要是咽炎的话还有的治,万一真到了肺痨的地步,那就真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明明这病人自己能治,但是却在数百里之外。一时间,他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李大夫,您可想救此人?”
要问李时珍想不想救人?那肯定是想的。他要是不想救人,会辞官入乡?他要是不想救人,会不顾鼠疫的风险,毅然决然的想要进小镇?多少百姓因病不得治而离世?多少病患因庸医误事?关键这病自己能治,却只能坐在这里干着急。“当然,我当然想救啊!病患不得医乃最可悲,我李时珍救不了他……”“李大夫此言差矣!”
“有数种疑难杂症,甚至朝廷的太医无法医治,但您能医治,您也别谦虚,风寒即是当中的一种。”
“您还在朝廷的太医院饱览群书,甚至不少关于杂症的孤本您也翻阅了不少。”
“您何尝不将您所知道的一切知识融合起来,绘制成一本经书?”
“早些年,您不是就有想法了吗?”
不错,绘制医术一事,在李时珍很早的时候就开始筹划了,但是一直都没有敲定下来,算上之前,一直都是一个比较模糊的想法,现如今潘小帅一说,倒是让李时珍想起了这回事。“这些病,您确实可能因为距离太远而不能医治,但您将您会的医术尽数谱写进书内,那看完您书的人是不是能继承您的几分医术了?只要能识字,甚至连孩童都知道小病如何医治,到时候人人皆医者,何来大患也?”
“您不是想救那些人吗?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您直接将您的医术谱写出去,何尝不是一种救世济人的方式?”
潘小帅的一番话,让原本跌坐在地上的李时珍看到了一丝新的曙光。“晚辈潘小帅,恳请李大夫,为后世编纂医术!”
李时珍缓缓起身,他此时的眼神不再阴霾,看了一眼潘小帅,突然开口问道:“有酒吗?”
这一问,饶是平日里比较淡定的潘小帅也愣在了原地,怎么也没想明白,李时珍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句。虽然十分诧异,但潘小帅还是满足了李时珍,他双指朝着地上一点,一壶清酒赫然摆在了地上,李时珍像是早就猜到了什么一般,压根就没有诧异潘小帅这令人称奇的手段。他弯腰取过清酒,与潘小帅道了声谢之后,径直来到了朱家大宅。看着焦黑一片的朱家大宅,他没有推门而入,而是站在了门口。随后,李时珍端起壶内的清酒,仰头畅饮了起来,一直待到喝完半壶他才停下,他将剩下的半壶摆在了朱家大宅的门前。“老朱啊,你不喜欢喝酒吗?我来陪你喝了,上次还不让我吃菜,你说你真是小气!给我看的都有些馋了,清风楼的酒食,你说丢就丢了。”
他站在门口有些微醺的笑道:“这个晦气,咱不说这个,聊点其他的。”
“这大夫,我会继续做的,你这个鼠疫我迟早会想办法给你治好的。”
“你笑啥?你觉得我不行?我不行,就让我的后代来!”
“李时珍还真就不信了,咱们这一代的人医不好病,后世百年,五百年,甚至千年后呢?!”
“医者当仁,宁可架上药生尘!”
“李时珍会写一本医书留给后世参考,会将平生所识草药尽数记载于册,会将毕生经验悉数编纂,只望后世有人可学得一二!”
举起半壶酒,深吸了口气,神情肃穆,眼眶通红。一道酒线缓缓浇在焦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