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并不知道这豪门大宅的规矩,所以从一进门进,自己就找错了人,直到朱厚熜跟他解释之后,自己这才明白,自己拿着请柬就应该让人先带自己去拜见王爷跟王妃,双方见过面之后,自己再去厨房给他们做菜,而不是冒失地闯到自己的院子。不过也好,总算是让自己看清身边丫鬟的真面目。说笑之间,朱厚熜带着沈昱来到王府的客厅之中,安排好沈昱之后,自己亲自到后面去找兴王去了,而沈昱则独自一人坐在王府的客厅中,好奇的目光来回地打量着四周,当他的目光落到正中间挂着的一幅画时,自己顿时‘咦’了一声,忍不住上前仔细观看起来。画纸古朴,上面画着的乃是四位身着盛装的宫伎,头戴金银荆钗、鲜花冠子,身穿华丽的长褂、修裙。厚厚的脂粉,使她们雪白的脸上,更增添了几分颜色。四个人似乎正在忙碌着:一个在照镜子;一个手里托着脂粉盘,由另一个替她检点、修整;还有一个则在作指导似地比划着,一个个是那样认真,一丝不苟,像是马上就要出门见客似的。让沈昱最为惊讶的,却是自己在后世的时候在故宫中亲眼见过这幅画,当时的导游还详细地讲解了一番,也让自己这个并不擅长古画的人感到一丝敬佩,却没想到当年被封在玻璃罩里的东西,如今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呵呵,原来沈公子也是爱画之人?”
就在沈昱仔细地看画时,身后却传来一声淳厚的笑声,自己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却见不知何时身后已经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中年人,中等身材,四方脸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着自己,而朱厚熜就站在他的身后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却忍不住笑道:“昱哥儿看得好认真,我喊了好几声你都没有听到。”
沈昱连忙笑道:“方才看画有些过于认真,真的没听到世子的声音,真是失礼失礼。”
“父王,这位便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沈昱,昱哥儿,还不快招呼人。”
自己果然没有猜错,沈昱连忙行了一礼,恭敬道:“沈昱拜见王爷。”
“哎,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多俗礼,刚刚看沈公子盯着这张画入神,难道你知道这幅画的来历不成?”
沈昱不好意思地一笑,轻声道:“相传苏州有位六如居士,善工笔人物画,此画应为他早年代表作之一的《孟蜀宫伎图》,本以为此生无缘相见,不曾想却在王爷这里见到,实在是三生有幸。”
“妙,妙,果然妙。”
兴王突然赞许地拍了拍巴掌,笑道:“先前还与人打赌,我说在安陆能认出这幅画的绝对不超过三个人,可偏偏却有人不信邪,点名说你能认出来,现在一看,果然是孤王输了。”
王府里认识自己的人不多,能跟王爷打赌的,恐怕除了袁宗皋之外,也就剩下永福郡主了,至于朱厚熜……沈昱看着他茫然的目光,想必连这六如居士是谁还不知道呢。“王爷过奖了,小生也只是偶然听说过这幅画而已,凑巧罢了。”
“哎,输了就是输了,孤王又有什么输不起的,孤王倒是听说你父乃是沈鏓?当年还与本王见过几次,只是不曾他英年早逝,留下你们孤儿寡母,日子一定不太好过吧?”
沈昱苦笑道:“也不能说是不好过,习惯就好了。”
一句习惯,却道出心中无限的心酸,兴王幽幽叹了口气,接着笑道:“那些苦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日子不是好了吗,这次冒昧地请你来王府做菜,本王心里也是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吧,走的时候,这幅画就送给你了。”
“啊?”
沈昱这次真的是被吓到了,要知道这幅《孟蜀宫伎图》虽说在眼下并不为人所熟识,可是过了几百年之后,这就是绝世的精品,绝对的价值连城,就这么送给自己,自己反倒是不敢要了。“这,这怎么使得,这幅画实在过于珍贵,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哎,都说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依本王看,这幅画在你手里比在本王手里要好得多,熜儿,一会记得让人把画包起来,让沈昱带走,他要是不拿,你就直接送他家里去。”
“是。”
朱厚熜应了一声,冲着沈昱眨了眨眼睛,示意他别矫情,王爷送的画收着就是。沈昱见状,只好点了点头,谢道:“那就多谢王爷赏赐。”
“这就对了,不过咱们可先说好,今晚这顿饭,一定要让本王吃高兴才行,不然的话,这画你可是带不走的。”
沈昱微微一笑:“王爷放心,今晚这顿饭绝对包你满意。”
“那本王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说完,兴王吩咐道:“熜儿,你陪沈昱一起去,他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满足才行。”
“孩儿遵命。”
兴王背着手走掉了,朱厚熜则拉着沈昱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昱哥儿果然厉害,你是不知道我父王把那幅画看得有多重要,逢人便问这幅画的出处,却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上来的,你一开口就答对了,真给我涨面子。”
“侥幸而已。”
等沈昱再次来到王府厨房的时候,大厨丁满笑眯眯地迎了上来,油腻腻的手抓着沈昱便不肯撒开,一张大嘴顿时笑开了花:“昱哥儿来的好巧,最近刚好研究了几道菜想让你尝尝,却一直找不到你的人,今天一定要帮帮挑挑毛病才行。”
沈昱连忙装做不经意地把手抽了出来,笑道:“丁师傅千万别客气,你都做了几十年的菜了,论经验、论资历都比我丰富得比,我还得跟你多学学才行。”
“哎,做菜这种事跟年纪有什么关系,谁做的好谁才是师傅,要不今天我给你打打下手,就是不知昱哥儿愿不愿意。”
所谓的打下手,其实也是偷师的一种,沈昱哪里听不出来丁满的意思,倒是不以为然地笑道:“那就有劳丁师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