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文的意识重新回到远在圣龙山脉深处的那具躯壳时,同行的阿莱克西亚似乎已经完成了对大厅的调查。 由于这座大厅实在太过巨大,此时的她恢复了银龙形态,但即便如此,依然有充足的余裕在大厅里展翅翱翔。很显然,圣龙山脉的地下空间根本容不下如此巨大的大厅——那么答案毫无疑问,这座大厅早已不在圣龙山脉,要么是异空间,要么干脆被传送到了未知地点。 苏文并没有亲眼目睹这一路的景象,而是交给装甲电脑自动操作,所以他自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对此他早有准备:眼下这具替身傀儡的装甲,早已用多机位记录下了路上发生的一切,他只需要简单翻阅即可。 但就在他准备这么做时,恢复人形的阿莱克西亚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 “这里的四面八方,都充斥着虚空的味道。”
她说。 苏文先是想到了什么,继而又想到了什么,随即变得有些警惕:“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就像你最开始说的那样,我们其实还没有从黑暗中走出,而是置身于幻象?”
“不会,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同样的景象,但就和‘渴求之路’一样,这里的幻象并不会共享。”
阿莱克西亚笃定回答道,“除此之外,为了保险起见,我也已经用圣龙山脉的特殊办法确定过:这里就是现实世界。”
“什么办法?”
苏文好奇问。 “也不是太高深的奥秘,幻象就如同梦境般,只会读取人们记忆中所知的内容,至于那些不知道的事物却无法触及,只需要利用这一点即可破解。”
“明白了。”
苏文点头。无需阿莱克西亚往下细说,他心中就能浮现出好几种具有可行性的方式,比如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就能搞定。 但他转念一想,如果这么简单就能辨别真实与虚幻,黑暗中的幻象似乎也不过如此。 果不其然,阿莱克西亚作出补充:“这么做也并非万无一失,当黑暗侵蚀程度不断累积,便会令认知发生扭曲,甚至对自身的存在都产生错误认识。若是到了这种程度,即便有再充分的准备也无济于事,因此黑暗的最深处,依旧是圣龙山脉的绝对禁地——不过阁下大可放心,我们现在绝对不属于这种情形。”
见到这位银龙大长老如此自信,苏文当下也打消了大部分疑虑,开始认真观察起周围大厅,只见四面八方都是几乎无穷延伸的地面,数百米高的天花板如同星空,一眼看不到尽头。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除了虚空的味道之外,你刚才飞行的时候还发现了什么?”
苏文沉吟道。 “还有个很有意思的发现。”
阿莱克西亚分别指向了两个相反的方向,“这两个方向的尽头,都有光滑且坚固的墙壁,就和脚下地面一样,使用某种在我认知之外的材料制作。这种材料性能很高,恐怕在圣龙山脉的制造水平之上,并且……其中不蕴含任何元素成分。”
苏文微微皱眉:“那么,另外两个方向呢?”
“没有尽头,或者说,是一整个圆环。”
阿莱克西亚严肃道。 “我们正置身于一个庞大无比的圆环形空间,只不过由于它实在是太大,放眼望去几乎感觉不到弧度的存在。”
“……” 苏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虚空的味道,庞大的圆环,将这两者结合起来,他的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了让他难以置信的画面。 “有找到任何出口么,比如门或者道路之类的东西?”
“没有,这里似乎是一个空无一物的全封闭空间,但……想要破开这些墙壁难度似乎并不大,其厚度不过十几米,只是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先不必急着这么做。”
苏文指了指数百米的天幕,“根据我的猜测,如果这个大厅存在门或者通道,那么一定在我们的头顶,你有好好检查过吗?”
“当然,但虚空的气息让我感知受限,这里规模又太过庞大,或许无法做到特别细致。”
“那么就让我来试试吧。”
苏文说完,身周蓦然浮现出一圈肉眼可见的声浪,径直穿过了阿莱克西雷亚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更诡异的是,这道声浪在触碰地板和天穹后立刻开始疯狂扩散传播,丝毫不带减弱地朝着四面八方奔袭而去,直到大约一分钟后,远方视线尽头之外,传来一阵鞭炮般持续的闷响。阿莱克西亚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但并没有开口发问。 随后,苏文指向了侧前方。 “那里有一道缺口,很大的缺口,平整且光滑,似乎是这里的主人刻意留下的出路。”
阿莱克西亚:“惭愧,我竟没有发现。”
“你也说了,感知受到虚空的扰乱,这和你的能力无关。”
苏文笑道,“现在我们不用破坏墙壁和地板了,出发吧。”
这座大厅似乎并不限制元素使用,因此长达数公里远的行程变得格外方便,仅仅是龙形态阿莱克西亚扇几下翅膀的事情。 一人一龙抵达之后,只见苏文描述中的那道缺口,果然在穹顶的某个不起眼角落,形状为正方形,其颜色、亮度与周围几乎融为一体,肉眼绝难发觉。 但说是缺口,其边长甚至超过百米,哪怕巨龙都能随意通行。阿莱克西亚微微将双翼下压,便承载着苏文划出一道曲线冲入其中,进入数百米长的通道。通道的尽头转瞬而至,在这里,一座简易的大门巍然伫立,雄伟但朴素。 大门的旁边,有一座巨型平台,上面星罗棋布着巨大如房屋的凸起。 “我果然没猜错,这地方是给泰坦用的,难怪有这么大。”
苏文耸了耸肩,指向平台,“那里就是大门的操控台,试试能否打开它。”
阿莱克西亚则悬浮在平台上空,并不急着降落,而是打量着那些凸起的“按钮”,以及庞然大物的操作杆。这些按钮和操作杆上,都有着苏文在泰坦之书上看到的环形文字,不过是失去了细节的简化版。 这就属于阿莱克西亚的专业范畴了,苏文眼看着她沉思片刻,随后朝着其中一个不太醒目的操作杆飞去,稳稳降落在其上。 就像是一只麻雀,落在了电线上。 下一秒,庞大的元素力从她体内灌注而出,从龙爪传递到操作杆的“抓手”上,在一阵轰鸣声中将其缓缓下压。 门开了。 仅仅是打开一条缝,置身于龙背上的苏文,便屏住了呼吸。 如他料想中的一模一样。 外面,是无尽星空。 身后这座“房间”,置身于太空中。 不仅如此,隔着越来越大的缝隙,苏文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环形“房间”。它们就像是被串成了糖葫芦,然后又有无数只“糖葫芦”并排悬浮在太空当中。而在这些巨型圆环构造物的背后,充当着背景板的存在,并非某颗蔚蓝色的星球。 而是一颗有着巨大星环的气态巨行星。 “木星……” 苏文脱口而出。 身旁的阿莱克西亚也被这种景象震撼,她看着门后的景象,又看了看出神的苏文,终于深深保持了沉默与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