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经由人类联盟针对机动战士们使用习惯研发,采用塞卡兰达最先进幽能爆发技术作为攻击原理的双管重炮,虽然不像与之类似的霰弹枪一样能够发射子弹,却能够对面前数米内的锥形区域造成毁灭打击。 即便是麦克西维尔身上的仁丸装甲,这件早已在塞卡兰达声名显赫的“神兵”,在面对幽能重炮的贴身攻击时,都能被打得身形趔趄——虽然乍一看起来没什么,但这已经是绝大多数A级魔物全力攻击都难以做到的壮举。 因此,当手中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伙计喷出的幽能洪流在眼前绽放开来,扭曲的光影瞬间包裹吞噬手无寸铁的年轻人时,麦克西维尔甚至产生了自己成功消灭对方的错觉。 但终究是错觉。 当光影散去,年轻人保持笑容依然站在原地,甚至连衣服都不曾被风吹起,就仿佛刚才开的那一枪只是自己的幻想。 若非远处茫然无助的随行官员、勃然变色的塞卡塞长老,以及几名蜂拥而来的卡塔族亡灵守卫,麦克西维尔还真要怀疑刚才自己那枪只是想象出来的。但面对年轻人身上如此诡异的现象,以及云淡风轻的反应,他不但没有震惊、错愕之类的情绪,反而心想果然如此。 对方早已料到自己会开枪,可是并不在乎。 自己的攻击在其眼中,果然就像小孩子的挥拳一样软弱无力! 这一瞬间,麦克西维尔仿佛回到了最初被俘虏的时候。同样的遥不可及,同样的超出认知,同样的无能为力。二十多年来一点点积累的勇气、自信与力量,紧接着就如同被冲烂的堤坝一样崩溃,他手中幽能重炮再也无法握持,重重跌落在地,仁丸装甲那沉重的手臂连同头颅一起垂落,就像是一具失去了希望的空洞躯壳。 几秒后,他被几名亡灵守卫按倒在地。 亡灵铠甲的力量其实远不如麦克西维尔身上的仁丸装甲,更别说他还有着远超大魔导师的元素掌控力,但他没有做任何抵抗。 …… 直到这时,苏文脸上的笑容才缓缓凝固。 和麦克西维尔想象的完全不同,苏文根本就没料到这家伙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忽然毫无预兆掏出黑又硬给自己来了一发。 也就是他经历过大风大浪,早已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才能做到表面淡定罢了。 多大仇啊这是…… 在他看来,距离当初海上要塞事件都过了马上三十年了,但凡是个正常人也早已看清利害关系,并且对现有处境已经适应。 就算没有什么斯德哥尔摩现象,投奔“主上”也是唯一理智的选择。更何况据他了解,这位麦克西维尔司令,早已成为了新卡赞城甚至卡隆领人尽皆知的强者,就算放眼整个塞卡兰达都能算排得上号的生灵强者……如此高的社会地位,断然不可能做出失智之举。 但现实就是这家伙真的做了。 错愕之余,苏文不禁感到庆幸。有了被困二十多年的经历,出来之后的他早已安全意识爆满,全天候开启了所有主动和被动的保护措施,就连在他看来绝对不会有危险的新卡赞城,也没有解除任何一道保险。 现在看来这种做法果然是对的,不然自己可能要不明不白交代了。 眼前这把类似霰弹枪的武器他虽然没见过,但既然能够被麦克西维尔这种级别的机动战士使用,想必不会是庆祝用的礼炮。其攻击类型也看着不像投射弹药,而是喷出强大的能量洪流,造成近距离的范围杀伤。 既然如此,刚才触发的防御机制,应该是名为“量子偏转器”的S级防护道具,也是苏文全天候开启的最强底牌之一。 这件道具的底层原理,已经复杂到以苏文的知识储备完全无法理解,但如果要用类比就会很容易明白,那就是给范围内的空气分子施加了相当于非牛顿流体的属性。其开启后,在平常活动中不会有任何影响,可一旦外界能量波动达到阈值,原本散乱的分子便会立刻形成一道坚固的空气壁障,如同激流中的顽石一样排开冲击,保护力场中的目标不受伤害。 其缺点显而易见,比如直接暴露在真空中则无法发挥作用,又比如对于子弹、火炮这种投射物质的武器很难做到有效阻挡,但面对麦克西维尔手中的“能量武器”,简直是最合适不过的应对方式——需知应用在太空舰队的大功率量子偏转器,可是能轻松抗住核弹冲击波的! 只是苏文完全没想到,如此强大的底牌,其第一次发挥作用,展现在世人眼前,却是因为来自“自己人”的刺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还真是有教育意义的一课。 无论何时,都不要自以为自己掌握了对方的全部想法! 思绪回到眼前。苏文看着两米外被按在地上的麦克西维尔,神色复杂地下定了决心。他平静地让亡灵守卫们退下,后者这才意识到这位“主上的代行者”似乎根本不需要他们保护,立刻应声而动,让开了位置。 被松开后,麦克西维尔依旧没有动弹,保持着双臂被架起的跪地姿势,就像凝滞的飞鸟。 苏文来到他面前,踢了踢他的膝盖,说道:“站起来,你是一名战士,别用这种姿势侮辱你身上的仁丸装甲。”
麦克西维尔这才仿佛活了过来,默默起身,一言不发。 苏文又道:“你表现得很平静,看来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成功,只是想赌一赌,又或者连赌的想法都没有,纯粹是在自我毁灭。”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就像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做一样。看来我们之间果然很有默契。”
“……” 良久的沉默后,麦克西维尔从面甲下发出叹息。 “请杀了我。”
他说。 “我的荣誉,不允许我效忠第二个主人。”
“而这恰恰说明我一直没有看错你。”
苏文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微笑,“我查过你的资料,即便雪漫王国没有对你重用,但你依然用性命表达忠诚;即便身在异乡二十余载,也没有忘记身上的责任和荣耀。你是一位真正的忠臣。”
“既然如此,我会满足你的愿望,让你以死效忠已经不复存在的雪漫王国。”
“谢谢。”
麦克西维尔微微点头,随后竟直接关闭了仁丸装甲,片刻后,必须借助外置机械臂才能打开的舱门被他徒手推开,身穿仅一条裤衩的他从中走出。 现在,麦克西维尔以最直接的姿态面对着眼前的苏文。 “请吧。”
他言简意赅。 “好。”
苏文没有犹豫地回答。 但随后话锋一转。 “不过,我想你应该听说过塞卡兰达的一句谚语吧。”
“死亡并非终结,而是新生。”
麦克西维尔微微一颤,陷入了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