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居住在银盔城祖宅的这段时光里，苏文并没有像附近那头摆烂红龙那样，一边摸鱼一边享受岁月静好。 恰恰相反，他比其余任何时候都要辛苦。 一周下来的睡眠时间，甚至不超过十个小时！ 而他之所以把特里底斯行省的治理事务全权交给议事会代理，自己却独自锁在房间里关门谢客，除了极为重要的场合外从不露面，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要做的事情过于重要。 并且过于私密。 私密到连希格露恩之间的契约连接，都一度被他单方面切断了好几天。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让他如此上心？ 具体来说，现如今的苏文，有两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 而这两件事，他无法借助除了1号之外的帮助，因为涉及到了他有关系统的底层秘密。 第一件事有关英雄协会的未来。 众所周知，此前的英雄协会运营逻辑，是唐纳德提供情报网络，在大量情报被转化为英雄们的任务同时，也触发系统的识别功能，从而生成系统任务获得兑换点数。这种模式根本无法形成良性循环，注定了情报阶段将会成为消耗人力财力物力无底洞。 根据玛尔塔利亚上两个季度的测算，光是每个月在唐纳德情报网络上的支出，就达到了惊人的接近四万五千金币均值。 换算成通俗易懂的地球软妹币，那就是接近21世纪初期的一千万元。 这可不是唐纳德狮子大开口。 实际上只要算算便知，想要在银盔城周边这个上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做到搜集大大小小的危害情报，需要投入的人力和资源都是惊人的。据不完全统计，最多的时候甚至有数千人组成的全职或兼职情报人员在为英雄协会服务！ 也就是最近任务资源稀缺，玛尔塔利亚才以各种方式大规模削减了预算和人员。 而就在大约十天前，唐纳德更是忽然提出了解约要求，并在赔付了一笔不菲的金额后，解散了该情报网络剩余的数百骨干。 正因如此，在唐纳德亲口说出要离开的时候，苏文才丝毫不会感到惊讶。 毕竟他早就知道了。 当唐纳德的情报网络解散后，英雄协会失去了任务源头，理所当然地完全停摆。 现在才过去没几天，知道这件事的人还不算多，只在小规模范围传播。毕竟如今的英雄协会，每天任务本来就寥寥无几，甚至有些时候一整天都没有任务，当初热火朝天的注册英雄们，也基本已经处于解甲归田状态。 虽然协会工资照发，但许多职业英雄甚至无法忍受尸位素餐的感觉，选择了转为非职业英雄，甚至直接辞职。 而这一切的原因，正是因为银盔城太安全了！ 俗话说得好，狡兔死走狗烹，如今银盔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心怀鬼胎者要么被物理消灭，要么闻风丧胆跑路，那么英雄协会自然就失去了最初的价值。加之许多人对英雄们司空见惯，早无敬畏之心，甚至觉得被帮助是应该的，原本地位名望极高的英雄们，早已无人问津。人们再也不感恩和崇拜英雄。 这样的场景，早已经让被压抑了大半年的各路贵族豪强们心中暗爽。苏文完全可以肯定，如果没有发生自己成为“阿克夏公爵”这件事，直接如同一座大山镇压下来，他们现在早已经各种暗中作梗使坏，试图进一步败坏现存英雄们的名声。 总而言之，当今的英雄协会，已经到了几乎不被需要的地步。 而协会中的英雄们，也早已经失去了士气和当初的理想。该走的都走了，即便留下的，更多也只是为了那份薪酬。 有关这些事情，尼古拉斯在简报中没有说得太露骨，只是说如今的英雄协会需要做一些调整，其实苏文全部都看在眼里。 不过，他从来都不觉得英雄协会在短短一年时间由盛到衰的过程中，任何环节的任何人是罪大恶极的。 他甚至都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小问题。 因为无论是银盔城的民众也好、英雄也好、贵族也好、那些被打击的黑恶势力也好，他们都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做了自己会做的事情。这完完全全就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唐纳德当初的嘲弄没错，英雄协会根本不可能持久运行，事情本应如此…… 除非…… 除非苏文能够扩张。 就如同他最初设想的那样，让银盔城成为英雄协会的根，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去触及那些新的城市和村落，以及新的罪恶。 但苏文没有这么做。 正是因为扩张带来的成本将会直线上升。 各方面的成本。 如今一个银盔城范围，每个月光情报支出就要五位数金币，如果继续扩张，该会是怎样一个恐怖的数字？ 而姑且不说金钱，人力物力又要消耗多少，此外如此庞大的情报网络全天候监视，最终又会形成一个怎样人人自危的恐怖社会？ 这条路，根本就是死路。 只要英雄协会还要依靠情报网络一天，它就绝不能扩张，扩张就是自取灭亡！ 所以，对苏文来说，一切问题都回到了原点。 那个在多伦多斯山脉旅程途中，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怎样才能让自己不用亲自到达一个地方，也能让系统自己动起来，主动收集范围内的情报，就像他最初在银盔城觉醒的那半年一样？ 这个问题，无法回避。 只有在解决之后，辉煌大陆上的兑换点数收益，才能开始大规模获取。 毕竟这里没有一个运营千年的人类联盟，也不像塞卡兰达的特殊环境那样，野外行走的大多都是人类联盟的生灵赞助商们，遇到危险会直接主动寻求帮助。 在这个凡尘的世界里，情况要复杂、繁琐得多！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苏文大半年，在这大半年里，他时不时就会拿出来思考一下，然后毫无所获地放下。 直到现在，他觉得再也不能拖了。 再拖下去英雄协会都要亡了！ 苏文把自己锁在熟悉的房间里，每天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只为寻求答案。 其实他一直都明白，问题的重点在于，如何才能够对系统做出“欺骗”，让其误认为苏文存在于他实际上不在的地方。但他做过无数次实验，比如把一只手从空间入口伸出去，有时是一只腿、脑袋、甚至半个身子，但结果都一样。 那就是，除非苏文完全从空间入口传送出去，抵达入口对面的目的地，否则系统绝对不会主动搜寻那里周边的任务。 苏文一度怀揣着这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彻底的期待，于是他尝试着直接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送到外地，看看这么做能不能让系统误判。 如果可行，那么只要让自己身体零件遍布各地，就能够像移动网络基站一样，完成全方位无死角的任务获取覆盖！ 他立刻进行了试验。 最开始是头发、指甲，然后是皮肤，后来苏文终于下了狠心，用上了真正的“零件”。指头、手掌、手臂、骨头、内脏…… 具体过程实在是太不忍卒视，无法详细描写。 而这也正是他切断了与希格露恩之间契约联络的原因。否则当她察觉到自己时刻处于痛苦中，肯定会发出疑问的。 在上述过程中，苏文的整个身体，除了最重要的大脑之外，几乎都被世界树之种更换了好几遍，完完全全变成了元素构造体。若是以这个状态重返“沉默之地”，那么蒸发消失的可就不是当初的手掌，而是他整个人了。 但苏文显然已经完全豁出去。 反正身体过几年还会恢复原状，重新被真正的血肉占满。 但这一道坎要是迈不过去，他就永远失去了辉煌大陆兑换点数收入的可能性！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即便苏文尝试了身体的每个部位，系统依然固执地无动于衷，只有当他的完整躯体出现时，系统才会开始收集任务。 这似乎成了一条定律，没有任何打破的希望。 …… …… 直到有一天，苏文看着为自己塑造身体的世界树之种，忽然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想法。 会不会是因为，以前的实验中，“零件”的分量都不够大？ 而如果把世界树之种的力量，作用在自己的“零件”上，将会发生什么事？ 能否让其超过自己本身的体积和质量，从而误导系统的判定？ 想到就做，他首先测试了头发。 没有任何反应，毕竟头发里面没有干细胞。 根据经验和认知，要带骨髓的部位才行。 于是他又又又一次切下了自己的手臂，由于早已习惯到麻木，甚至都没感觉疼痛。 注入世界树之种力量后，手臂果然发生了剧烈变化。 它开始膨胀，肌肉细胞大量增生，但没有喷涌的鲜血出现，随后皮肤被撕裂，里面的鲜红的肌纤维如同破裂的芦苇花般绽放得满地都是。再然后，分裂仍在持续进行，并且有越来越快的趋势，甚至连骨头也开始狂暴增生。 大约半个小时后，出现在苏文眼前的，是足足数百公斤重的不可名状之物。 它就像是白森森的灌木丛，枝干是盘根错节的手臂骨头，上面挂满了来自苏文体细胞的血肉，看起来明明没有任何生命气息，却让苏文感到心底发寒。 他不敢多看，决定将这次试验进行到底，让1号把这坨东西装在了一个密封的箱子里，然后带到了这次实验的目的地——海德城。 这座城市作为整个多伦帝国最臭名昭著的混乱地区之一，充满了各种暴力、性和肮脏交易，每天都有多人默默无闻失踪。再加上紧挨着死亡之海，元素构造体的袭击每天也会造成大量冒险人员伤亡，简直就是绝佳的实验地点。 …… 这一次，苏文成功了！ 1号提着那个装着不可名状物的箱子，静静站在海德城混乱喧闹的大街上，完全关闭了感知，什么都不做，却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为苏文带来了共计25条系统任务。 从最低的D级，到较高的B级，应有尽有。 在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中，苏文看向了静静悬浮在本源空间里的世界树之种。 在这一刻，苏文终于找到了它的真正价值。 虽然过程有那么一点点不雅观，但只要能够达成目的…… 小小的牺牲，完全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