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我在老街木板房那里,有线索,你带手铐过来。”
老杨一听语调就上升了八度,人也亢奋起来了:“你抓到犯罪嫌疑人了?”
“暂时还不清楚,但是情况有点复杂……”我才说到这,突然感觉一股阴风从身后袭来,来不及转头,身子猛然往前一冲,回头就看到那老妪一菜刀砍了过来。握草!原本以为老妪已经失去了战斗力,没想到这么快就恢复了。这里房间狭小,很难施展开来,我跟老妪对峙,心里一阵发毛。我的气息急促,而那老妪就像是一条蛇一样,悄无声息的,连呼吸都静悄悄的。难道是僵尸化了?看着面前这张苍老却又狰狞的脸,我感觉特别阴森。手机中,老杨在喊:“小林,你怎么了?回话!”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凝神跟那老妪对峙,因为这个时候我可不能分心,这老太太操练了一辈子菜刀,功夫了得,我可不想被她剁了。老妪居然很有战斗技巧,往前一步,又一步,慢慢逼近我,那菜刀扬在肩头,却是引而不发。我往后只退了一步,背就顶在了木墙上!那老妪敏锐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垂暮之人,见我背顶住了木墙已经退无可退,便再次往前了一步!那狰狞的脸近在咫尺,她明显是想吓唬我。估计在她的心里,人对鬼的恐惧那是天然的。我确实也怕,但是我怕的是把她给踹死了,因为老杨就在路上,我还需要抓住她来好好审讯一番呢。此时这个老妪是破解谜题的关键线索,我可不能伤着了她,否则的话,我早就一脚送她升天,再用妖刀灭了她的煞气,最后再吸了神魂。一个三连套餐,直接让她报销。我是退无可退,但是我并没有动,而是静静地盯着她的右边肩头!我不是害怕跟她的眼睛对视,而是邪祟的眼睛有很大的迷惑性,但是肩头不会骗人,如果他想砍我,十有八九得先动肩头!果然,她被我的镇定给激怒了,肩头微微一耸,我知道,她要出击了!我蓦然往右边大撤了一步!“笃!”
菜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木墙上!我一旋身,不给她一点机会,身子狠狠地压制住她。同时伸手用肘全力击打在她的右手肘弯部位!一下!两下!她的手松开了,菜刀却留在了木墙上。我抓住她的衣服,使劲将她摔倒在地,让她面部朝下被压制在地上。她不断发出凄厉的嚎叫,这声音划破夜空,在寂静的老街传出很远。不过没人出来,更不会有人敢来这里探看。我单膝跪在她的脖梗上,让她以嘴啃泥的姿态躺在地上,丝毫不敢大意!老妪不断用牙齿啃咬着木板,发出老鼠咬木头一样的声响,听着挺瘆人的。我只能硬着头皮顶住她,感觉时间真的很难熬。好在老杨的效率挺高的,大约五六分钟,我就听到他在门外停车的声音。我大声喊道:“在房里!”
“嘭!”
门是关着的,我可腾不出手去给他看,他也不磨叽,直接一脚给踢开了。进来之后,雪白的警用手电照着我,老杨一声暴喝:“举起手来!”
我特别无奈地回过头:“老杨,你得用手铐来烤住她,我才敢举起手来。”
见到是我,老杨立刻放下枪,掏出手铐来铐住了那老妪。这时候,他才有机会问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隐瞒,大致说了一番。老杨看了看那水桶,用手摸了一下,放鼻子底下嗅了嗅,又看到了那半截人类的手指,脸色顿时就变了。“我现在将她带回去,连夜审讯她!这人,很可能就是1.25案件真正的凶手!”
我提醒道:“这个老太太,可不是普通人,监牢不一定能关得住她。”
老杨顿时明白过来:“那怎么办?”
“我们先来审讯她一下吧,你开一开记录仪,这样,万一有什么事,我们也能说清楚。”
我之所以等老杨来了才开始,就是怕自己说不清楚,现在老杨在身边,那我自然可以好好审问一下她了。“说吧,你是什么人?”
老妪不说话,只是用仇恨的目光瞪着我,一副不甘心的模样。她的眸子,特别恶毒,闪烁着非人道光芒。“吕阿娣,你最好配合一点。”
老杨喊道,“顽抗没有好结果的。”
老杨应该是从屋主那里得到了清洁工的信息,毕竟是警察,办事要细致多了。可是即使喊出了她的姓名,她还是不为所动,连起码的反应都没有,这倒是让我稍稍有些意外。这也证明了一点,在吕阿娣的身体里,应该有另外一个灵魂,至于这个恶灵是属于谁的,就不得而知了。想了想,我给老杨发了要给短信:“待会我要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你只管看着,不用担心。”
老杨看到短信虽然有点意外,但是毫无条件地对我表示了支持。自从跟我合作,我不仅找到了遗失的证物,还在一件钻入死胡同的案件找到了关键线索,他哪里还能说出一个“不”字来。我凑近吕阿娣,狞笑着说:“我知道你在她的身体里,别以为这就安全了,你以为我是人吗?我告诉你,我是魔鬼,让世界上所有的鬼见了都要颤抖的恶魔!”
听到我这么说,吕阿娣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异色。估计她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说,作为一个人类,居然敢威胁鬼?无论如何,她都不信我可以威胁到她的。直到我掏出了妖牙!妖牙的煞气一吐,她立刻浑身如筛糠,身子就像是被抽了筋似的瘫软在椅子上。“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说实话,我就让你从天地间灰飞烟灭!”
“现在我数三个数,三、二……”“我说我说。”
吕阿娣终于开腔说话了,然而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果然是有恶鬼上了吕阿娣的身了。“我叫欧阳卫,是民国人士。”
民国人士?居然这么久远?“你是本地人?”
我用了点心眼,因为此人的口音,明显不是本地人。“不是,我是外地人,抗战的时候死在这里,成为孤魂野鬼。”
“那你为什么要上身吕阿娣,还杀了这房里的男主人?”
老杨在身后已经激动得手都颤抖了,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帮他找到了真凶,所以他插嘴说:“男主人叫徐大明。”
听到这个名字,吕阿娣似乎哆嗦了一下。我厉声道:“说!为什么杀了徐大明?”
“因为,因为我想占有他的妻子。”
我狐疑,这什么狗屁动机,你上了一个老妇人的身子,却想占有别人家的妻子?“那为什么杨红(女主人)会承认人是她杀的?”
“那是我给她制造了一个梦魇,那梦魇很真实,她醒来后看到徐大明的尸体,就误以为人真是她杀死的了。”
根据欧阳卫的陈述,虽然能说通很多事,但总觉得疑点也很多。不过我暂时不管那些,问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你为什么要将碎尸盛在水桶里,然后又倒进溪水里?”
“我……我并没有倒进溪水里,只是一些血水,大部分尸体,我都吃了。”
听到这话,看着她黑灰色的牙齿,我差点呕吐。不过我并不愿意轻信她,而且关于徐大明的尸体下落还牵扯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我看你是真的想要灰飞烟灭了,外面的溪水那么浅,而且没有什么鱼虾,你将碎尸倒进去,为什么找不到?”
老杨也忍不住在后面追问了一句:“说!尸体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尸体真是丢在溪水里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的逼供水平并不高,就算他有所隐瞒,我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但我的思路还是清晰的,不会在死胡同里打转,于是立刻转换了一个问题:“你都杀了一些什么人?在哪里杀的?这个,你一定是知道的吧。”
欧阳卫一愣,他似乎没想到我会问到这个问题。一个答案还需要想,这明显是又想编啊,我故作火大,妖牙顶在脑袋上,煞气吐出,烧得欧阳卫的魂魄滋滋作响。欧阳卫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我隐隐能看到一个男人,模糊的鬼影在吕阿娣的身后扭曲变形,看得出来,被妖牙伤害的感觉非常恐怖。我收起来妖牙:“你别浪费我的时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我就让你彻底从这个世界湮灭!”
欧阳卫痛哭流涕,在椅子上哆嗦成一团,样子看起来特别猥琐。“道长饶命啊,我真是说不清楚,这些人,都是自动走到我家的,然后就死在我家里了,除了徐、徐大明,我没杀别的人。”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那你为什么要将碎尸丢进溪水里。”
“我……只是想要将尸体丢得离我的住处远一点……”欧阳卫吞吞吐吐地说。他一定有什么隐瞒着我,但是我又看得出来,不是他不想说,是他自己也很迷茫。这中间肯定还有一些隐情在里面,也许真相,是欧阳卫这只老鬼也不知道的。但是现在新的问题来了,虽然说人是欧阳卫杀死的,但他只是鬼魂,而身体是属于吕阿娣的,如果老杨带走吕阿娣,那等于是让这个老妪背了锅。不管怎么样,先让欧阳卫从吕阿娣娣身体里面出来吧。至于老杨如何结案,那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事了,我只要救下吕阿娣,灭掉这只恶魂,那一切就都结束了。可是当我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欧阳卫明确告诉我,他现在做不到,因为事实上,他已经是吕阿娣了,如果他离开了吕阿娣的身体,那吕阿娣立马就会死亡!这让我更加惊奇,那吕阿娣的灵魂哪里去了呢?欧阳卫告诉我说,吕阿娣的灵魂在他进入的刹那,就已经死亡,现在应该去地府报到了!这怎么可能?但事实又让我无法辩驳,因为欧阳卫确实不能自由出入吕阿娣的身体。一个鬼魂,占据了人类的身体,然后原主死掉,鬼魂就以原主的身份活了下来。这有个说法,叫夺舍,比鬼上身不知道高级多少倍!从我对欧阳卫的了解来看,他绝对不是鬼修,否则以为的能力怎么可能控制得了他?可是,他是如何夺舍的?我问欧阳卫,他也语焉不详,这只鬼,就是个糊涂鬼。也许是出了什么差池吧,既然是这样,人只能由老杨带回去了。我发现,欧阳卫在夺舍了吕阿娣之后,这具原本衰老不堪的身体却比年轻人的复原能力还要强得多,之前她受了那么大的伤害,肋骨被我踢断了好几根,但是现在,除了身体有些佝偻,伤势却完全痊愈了似的。而且我思来想去,还有一个说不通的地方,欧阳卫说他是为了占有徐大明的妻子杨红,可是为了占有杨红,又何必夺舍吕阿娣呢?就因为吕阿娣是一个钟点清洁工,方便接触杨红?这在逻辑上说不通的。但此时,老杨却很振奋,既然吕阿娣是真凶已经坐实了,那么至少可以还杨红一个清白了吧。不过对他而言,还有一个问题就像是死结一样没能结开,那就是尸体去哪里了。所以他当作我的面,问欧阳卫:“你说你杀了徐大明,那你将徐大明的尸体丢到哪里去了?”
我当时觉得老杨根本就是多次一问,这该死的,一定说丢进小溪里去了,他已经习惯胡扯了。可没想到,这一次欧阳卫居然回答说:“吃了,我将他煮着吃了,吃了一个星期才吃完。”
我听着一阵反胃,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吃了徐大明,光是这种说法,就让我难以抑制住呕心的感觉。但作为老刑侦,老杨的肠胃比我强大得多:“你在哪里煮着吃的?”
“我先将他煮熟了,然后又放进溪水里,顺水推到了我家,然后又将他捞上去,剁碎了,放进冰箱里,慢慢吃光了。”
老杨听了陷入了沉思,先煮熟再顺水推到下游的家里,这样尸体就不会有血流出来,更容易清理痕迹。这么一来,这个案子的证据链算是齐了,真的可以结案了。看到老杨舒了一口气,我却觉得存疑的地方还有很多。但是我也没有多说什么,任由老杨将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