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垆满面春风地回转“连环庄”,大白猿则眼泪汪汪地更在他后面。
也怨不得它如此伤心,实在是胡垆下手太狠,竟将满树桃子一网打尽,全都放进了碧玉葫芦的空间。 当然,胡垆也不会当真白占它的便宜,将来调弄好灵药或药酒,总有它的一份好处,而且保证效果会更好。 到了“连环庄”门外,常遇春已经候立多时。 看到胡垆和大白猿一起回来,他快步上前来,向胡垆施礼后禀道:“道长,当初放走的那两个老头儿刚刚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老和尚!”胡垆含笑点头表示知道,虽然方才他不在庄内,却也未能担心“玄冥二老”会乘虚发难。 毕竟从王保保以下的几百人都中了他的“悲酥清风”之毒,若没有他的解药,这些人纵被救走,也只能做一辈子有气无力、手软脚软的废人。 到了前厅,鹿杖客、鹤笔翁果然已经等在里面,地上瘫坐一个身着灰色僧袍、手足松软无力的老僧,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胡垆目光敏锐,只一扫便看到老僧的手腕和脚腕处各有一道伤口。因为没有敷药包扎,伤口一直未能愈合,依伤口的深度判断,此人的手筋脚筋都已被割断。 鹿杖客注意到胡垆的目光,低声解释道:“王爷知道此人武功厉害,唯恐路上有个闪失,故此废了他的手脚。”
胡垆笑道:“汝阳王怕的不是路上有甚闪失,而是既已确定了要将人作为筹码换回儿子,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断绝他侥幸逃生或被人利用,携恨报复的可能。当真是杀伐果断,佩服,佩服!”
他一边说一边信步走上前去,随手在老和尚的肩头轻拍了一掌,一缕真气在对方体内游走一遭,判断出此人兼修了“混元功”与一门脱胎自《九阳真经》的功法,修为已经臻达先天,可以确定正是谢逊的大仇人“混元霹雳手”成昆无疑。 “玄冥二老”眼力不凡,也看出胡垆是通过武功确定成昆身份真假。 鹿杖客拱手道:“胡垆道长,成昆咱们已经送到,现在该是道长践行前约了。”
“那是自然。”
胡垆笑道,随即从袖中取出装着“悲酥清风”那奇臭解药的小瓶,交在了常遇春手中,“遇春,带这二位去给那些人解了毒,然后送他们离开山庄,并代说贫道失礼,不再当面送行了。”
常遇春答应一声,很是神气地引着“玄冥二老”往后面那用作临时监牢的藏兵洞的入口走去。 随后,胡垆望着瘫坐在地上,不说不动如行尸走肉的成昆,略带讽刺地笑问道:“圆真大师,被自己的主子出卖,心中做何感想?”
成昆惨笑道:“贫僧为报大仇而不惜驱虎吞狼,早已有了会被猛虎反噬的觉悟。事已至此,也只能叹一句天之亡我,故此令世间多了你胡垆道人!”
胡垆悠然道:“人在做,天在看。或许当真是老天爷对一些人和事看不过眼,故此令贫道来此世间,改变或挽回一些事情。”
这句话虽是开玩笑的口吻,但成昆听在耳中,却突如其来地生出一阵寒意,只能在口中低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似乎是希望自己从未真正信仰过一天的佛祖,驱散心头莫名的恐惧和不安。
另一边的常遇春因为手中只有一瓶解药,要给数百人解毒,所耗的时间着实不少。 前后足有一个多时辰,王保保才在“玄冥二老”的护卫下,率领那数百部属灰头土脸出了“连环庄”。 一行人离开“连环庄”十数里外,王保保忽地停下脚步,转回头对鹿杖客道:“鹿先生,事情准备得如何?”鹿杖客躬身答道:“回禀小王爷,一切都安排妥当。王爷破解了小王爷书信中的密语后,当即传令从纳里速古鲁孙元帅府征调了三万精兵,又请了萨迦教派大德高僧顿月尊者出山制衡胡垆道人,并交代了此战皆由小王爷指挥调度,定要一举攻下魔教总坛光明顶,熄了数十万魔教教徒信仰膜拜的圣火!”
“好!”
王保保以拳击掌,素日温文尔雅的面上笼罩着浓郁无比的冷厉杀机,“从那胡垆道人的言行判断,他是铁了心要与我大元为敌。此次处心积虑地索要圆真大师,无外乎用来拉拢魔教众人,甚或借以窥视魔教教主之位,扩充势力以为反叛根基。如此一来,魔教的一干首脑必然会在近期会齐在光明顶上,正是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良机!”
“小王爷与圆真大师可谓‘英雄所见略同’!”
鹿杖客赔笑逢迎,“当初王爷请圆真大师到府中,向他坦白了当前的形势。圆真大师主动提出愿意以身为饵,在换得小王爷等人安全的同时,引诱魔教众魔头会聚光明顶,给朝廷创造一个铲除此心腹大患的机会。”
王保保脸上现出黯然之色,叹息道:“此计固然大妙,却唯独可惜了圆真大师……” 鹿杖客也陪着表现出些戚容:“小王爷无须伤怀。圆真大师曾说,他心切与魔教的不共戴天之仇,数十年来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如今能够以衰暮残躯拖着魔教同归于尽,可说是求仁得仁,无怨无悔!”
“连环庄”内,胡垆在与成昆相互对视,彼此沉默半晌之后,忽地展颜一笑,右手五指在袖内灵活弹动,虽是初学乍练却以深得其中三昧的“一阳指”醇厚柔和指力无声无息、无形无相地透过衣袖发出,隔着三丈距离接连封住成昆的十多处要穴。 “你……你还想怎样?”
两人武功本就相差极远,胡垆又是丝毫不讲究大宗师身份,毫无征兆地对一个阶下之囚用出偷袭手段,因而成昆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是穴道受制,满脸都是惊疑神色。 胡垆走上前去,蹲下身抓过成昆的一条手臂,将他腕部的伤口凑到眼前仔细看了一看,笑道:“大师好一手移筋换脉的功夫,居然能不动声色地控制着筋脉避开刀锋,看似手足俱废,实则只是皮肉小伤。可叹汝阳王父子还以为大师当真大义凛然以身做饵,却不知这鱼饵心中另有打算!”
“你已知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成昆的一颗心登时跌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