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掠过,草木低服。四人一兽现出身形,小青呜呜低叫了两声,停下身来,耷拉着脑袋,很有些惭愧沮丧之意。“怎么了小青?”
乔依皱眉道。小青耸了耸鼻子,摇了摇头。“不是吧,跟丢了?”
夏小胖一愣。小青闷吼了两声,趴下身来,大头埋下,用两只大爪子捂着,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小青,那可是一群猛兽啊!气味如此浓重,换做一条土狗,也能嗅出来。你咋回事?莫不是秋风阴凉,一不小心染上了风寒,你鼻子失灵了?”
夏小胖自以为是的探出手去,摸向小青毛茸茸的额头。吼,小青不满地低吼一声,大嘴一张,对着他探出去的手,咬了过去。夏小胖心中一惊,连忙缩了回来。“死小青,自己跟丢了没脸见人,居然还想咬我。鱼鱼,让你家火火来,追上那群猛兽,羞死它!”
夏小胖跳脚道。鱼鱼摸了摸火火光滑的皮毛,娇声道:“火火也嗅不到!”
“啊?”
夏小胖长大了嘴巴。乔依盯着前方一片草木繁盛的平原,摇了摇头,道:“别闹了,以小青的跟踪本领,不可能追丢。所以我觉得,微一的可能,便是对手察觉到我们的跟踪,使了个法子,遮掩了猛兽的气息。”
“这么大群猛兽,想要遮掩行迹和气息,没那么容易吧?”
谢玲珑道。“驭兽之人,常年与猛兽为伍,行走于荒山野岭之中,有这点本事不足为奇。想要遮掩行迹,只要化整为零,让这群野兽分开潜行,便不易被人察觉。至于气息,弄些什么味道浓郁的奇花异草引燃,扰乱猛兽的气息,便能让追踪之人,束手无策!”
乔依答道。“追了一天一夜,却跟丢了,我们怎么办?”
夏小胖挠了挠头道。乔依抬头看了看天空,道:“下面是卢州城的凌风县,我们去歇息一下。掌门师伯昨日传讯回来,已让各峰大师兄以下最优秀的师兄师姐们来此援手,我想,他们应该快到了。我们等等吧!”
三人点了点头,朝着凌风县行去。进入县城,四人找了家客栈,落座下来,稍作歇息。兰陵镇被屠之事,尚未传开,客栈之中的来客,话里话外都是些家长里短。四人听得没意思,便都回房歇息去了。两个时辰后,十四个玄青门弟子,纷纷赶了过来。云易真人惟恐乔依这边人手不足,每峰都派了两人到此。众人休息一晚,养足了精神。一日,十八人兵分两路,向前搜寻。乔依带着鱼鱼和火火,以及七名修为稍差的玄青门弟子,夏小胖、谢玲珑及小青,与其余七人同行。两边的人手,实力大致相当,各有一头擅于嗅觉灵敏的异兽协助,彼此相隔数十里,人与人相隔数里,拉开一定的距离,形成一条线,同步向前搜寻。半日之后,夏小胖那边灵讯传来,发现异常,乔依立刻召集人手,赶了过去。火庙村,已经出了凌风县的地界,半只脚踏入了另一座县城,属于两不管的地方。由于地方偏僻,来往不便,途经此地之人极少。等到夏小胖等人途径此村之时,整个村子早已被鲜血侵染,处处散发着一股腥臭的气味。全村百余人口,无论男女老少,尽皆化为一地残尸,无一幸存。“这帮畜生!”
众人恨恨的一咬牙,纷纷出言骂道。“小青,还找不到么?”
乔依沉声问道。小青大头点了点头,很是沮丧,如此浓烈的气味,都被遮掩了,这驭兽之人,手段当真不凡。这个小村庄太偏僻,众人赶不及寻找官府中的人来此处理,只得亲自动手,好在只有百余具残缺不全的尸身。十几人耗费了半个时辰,将尸身草草掩埋了。在此等到夜幕降临,乔依立刻用敕鬼咒,将新生的冤魂召唤了出来。奇异的是,这百余个厉鬼,稀松平常,不但修为一般,脸上也没了那道狰狞的十字血道。众人诵念《度人经》,将一众冤魂厉鬼执念驱除。度化完毕,乔依找了一个魂魄,询问了一番后,却并没有获得什么有用的线索。惨事发生之时,夜色最深。这些寻常百姓大都陷入沉眠之中,几乎是一睁开眼便相继死去,别说看清驭兽之人,便是那些凶恶至极、体大如山的猛兽,他们也未能窥见真容。乔依挥了挥手,让一众魂魄去投地府。夜黑灯暗,众人在火庙村头的火神庙里,凑合一晚。乔依和夏小胖两人,坐在火神庙外的石阶上。“乔依,这里的魂魄,脸上没有十字血道。难道两场惊天惨案,不是一伙人所为?”
夏小胖疑道。乔依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道:“两伙人,驭兽而来,除了魂魄脸上的十字血道,杀人的手法,基本一致,哪有这么凑巧?”
“那为何这次不留十字血道了?”
“你还记得兰陵镇关于映月井的那段偈语吗?”
夏小胖斜了他一眼,道:“这才几天,我又不是傻子,怎会记不得?”
乔依正色道:“妖月升空,古井阴煞!血月降世,猛兽出狎。小镇血祭,生灵灭绝!”
他忽的转过头来,道:“小胖,这段话里,我们忽略了一个些东西。”
“什么?”
“我们之前曾说,这段警示后人的偈语,应该是某件大事的引子,就像是一把开启大神宝藏的钥匙,你仅仅拿到了钥匙,或许还打不开宝藏之门,它需要某种虔诚的仪式。”
夏小胖挠了挠头,道:“你云里雾绕的说些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这么说吧,我们进入蓬莱岛逍遥洞时,洞外有庄周道祖神像,我们进入神宫内宫之时,也有伏羲大神景象出现,我们都做了啥?”
夏小胖挠了挠头,道:“跪下磕头啊!他们一个是我道家一脉的师祖,一个是人类始祖,身为后辈子孙,跪拜也是应有的虔诚之礼。”
“你说的不错,正是这个虔诚之礼。我来问你,若然我们没有伏地跪拜,而是耀武扬威的横冲直闯,又会怎样?”
“虽然没有试过,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我觉得至少进不去。”
乔依抚掌道:“就是这个道理。依我看来,这件即将发生的大事,也需要一个虔诚之礼来启动。那些驭兽之人和猛兽,应该就是那把钥匙,而这虔诚之礼,就是整个兰陵镇人的惨死。”
夏小胖一惊道:“你是说整个兰陵镇人的死,就是个祭葬之礼!”
“不错,我所说的那段偈语之中被我们忽略的,正是‘小镇血祭’四字。初看之下,这四字只是说,这座小镇之人,被血腥杀害了。其实,真正的意思是,整个小镇之人,被当做祭葬之礼,用来启动某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的大事。”
“用一镇之人血祭,简直惨绝人寰。这件我们不知道的大事,会是何等的邪恶恐怖?到底是什么人,会做下这等逆天之事!”
乔依神色凝重,沉声道:“我想,已经可以确定了!”
“谁?”
“巫族!”
乔依缓缓道。“为何这么说?”
“之前,我们猜测的驭兽之人,无外乎巫族、鬼道又或魔道三方。这三者之中,鬼道和魔道两方,若是途经此地,也还罢了,如果是为了嫁祸巫族,那么兰陵镇被屠之后,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应该就此隐形匿迹,坐山观虎斗,绝不会多此一举,跑到这里再来折腾一圈。”
夏小胖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乔依续道:“那么,排除嫁祸一说,便是巫、鬼、魔三方,为了某件不可告人的秘密,做下的此事。说起魔道,行事虽然狠辣,魔气十足,但是如此血腥的妖法,也唯有吸血一脉。但是吸血一脉的传人血丑阴风笑,早在十余年前,就死在我面前了。而且,魔道功法虽然辛辣诡谲,说道在魂魄之中刻下十字血道,催发厉鬼凶性,甚至在《度人经》度化之后,还有消融魂魄之力,这都不是魔道功法的范畴!”
“就算不是魔道,这些法术,也都和鬼魂有关,看起来鬼道的可能更大,为何你将鬼道也排除了?”
“催发厉鬼凶性,对于鬼道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但是,这些年,我们频频出手,打压了不少鬼道修士,摧毁了几座鬼阵,那些鬼道余孽,势力大减,现在躲我们都来不及,又岂会自寻死路?而且,驭兽之术,其实鬼道并不擅长,那个赵雅之所以能做到。我想,乃是她天赋异禀,生前便会的。这种奇才,本就稀缺,修炼鬼道的可能更小。还有,当年的赵雅,充其量不过是召来一头朱厌。而这群猛兽之中,体型大过朱厌的不在少数。换句话说,此人驭兽的本领,尚在赵雅之上,你觉得鬼道还藏有这种人才的几率有多大?”
夏小胖嘘了一口气,道:“听你这么一说,却是非巫族莫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