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秦诚连抄了半月的书,不紧不慢的,偶尔还练练自己的草书和楷书。 宁静的夜里,风吹得林间簌簌作响,秦诚坐在窗边,看着常开不败的桃花出神。 这样的花,开在冬日,定然别有一番滋味罢。 秦诚弯了唇,坐回座位上,开始练字。 “秦诚。”
身后忽然传来陆昭的声音,秦诚转过头去看,她一袭素衣袅袅,冷脸看着秦诚。 秦诚支着头看着她,唇角弯出一抹淡笑:“陆昭。”
“我睡不着。”
陆昭说。 她走过去,在秦诚身边坐下来,往他笔下一看,轻轻蹙眉。 秦诚说:“这是我们那的文字,是不是比你们的好看?”
陆昭看了他一眼,“一般。”
“想不想学?”
秦诚笑着问她。 陆昭沉吟片刻点头,执起一根毛笔:“试试看。”
“这边是草书,这边是簪花小楷,前者狂放后者婉约,你还是学后者罢。”
秦诚起身让她坐过来。 陆昭落座,在一张新纸上随便画了两下,试图去临摹秦诚的簪花小楷。 能让她临摹出来那就怪了。 秦诚负手站在她伸手,蓦然失笑:“不对。”
他话音刚落,气息就凑近在耳边了。 陆昭右手突然被男人的大手覆上,热气喷洒在她脖颈之间。 “这里要顿一下,回锋。”
秦诚松开她的手,笑了笑:“这是你的名字,可还满意?”
陆昭没说话,只看了两眼,又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块绢布,绢布的一角绣了一只很小的白兔。 “你在这上面写个,我回去自己临摹。”
陆昭把绢布摆在桌子上,伸着脑袋说道。 秦诚点头,提笔在她的绢布上写了个工工整整的“陆昭”。 陆昭看了眼,待墨干便折好放进了袖子里,站起身来,开口道:“你慢慢抄,我先走了。”
“嗯,下次来记得带点好酒好肉的啊。”
秦诚笑眯眯地看着她。 陆昭没有反应,踱步走了出去。 秦诚在窗边坐着,花瓣飘进来,拥上这清冷。 自那天以后,陆昭就来得勤了些,只是一些,偶尔带着点小菜和酒肉,不时跟他说嘴里的烦心事。 秦诚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边上义愤填膺几句。 天气转凉,秋风瑟瑟,唯有那桃花依旧灿烂,生生不息似的。 秦诚刚搁下笔,抬眸远远看见陆昭披着披肩走过来,怀里还抱着什么。 应该是酒。 秦诚想着不由得弯唇,这天儿最适合喝点小酒了。 陆昭落了地,抬头和秦诚对上视线,缓步走进云阁之中。 “拿了什么好——”秦诚回头开口,看清了她怀里的东西。 是只兔子。 他有些失望,笑了笑:“以为你给我带酒了。”
“你把这兔子酿酒吧。”
陆昭面色微冷地说道。 “这是我送你的兔子?”
秦诚拎起那兔子不长的耳朵,“还挺可爱的。”
陆昭皱眉道:“它今日在我寝宫里将我烛台打翻,险些走水,你反正一个人住在这,拿去养罢,实在不行吃了也行。”
“这么可爱,我是不吃,我且养着,你哪日不气了,我再给你送过去。”
秦诚将兔子抱进怀里。 那兔子睁着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秦诚。 “我才不要。”
那日过后,陆昭来的少了,听送到的侍女说,是因为王上和大长老出了点事。具体的他人也不得而知。 是夜,秦诚从后山洗完澡出来,穿过桃花林就是云阁正门。 他漫步在桃花林里,微冷的风吹不散桃花的烂漫,他索性放慢了脚步,闲庭信步地走着,快至云阁时,他微微抬头,呼吸仿佛凝滞住了。 桃花树灿烂地开着桃花,盛大惊艳,树枝上躺着一个女人,月白色长袍散下来,桃花与星海融合,而女人就静静躺在那里,以手遮眼,藏住风光,像是睡着了一般。 周围的一切,包括撩在花蕊的风都静住了,万物失色。 陆昭就这么躺在那里,半张脸里净是倾城,美景勾人。 秦诚愣着,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那树下,不忍出声打扰。 陆昭却收了手,低头看向秦诚,歪头眸子里透着迷蒙:“秦诚?”
她声音带了些甜软的味道,刚一出声,下意识侧了侧身子,整个人蓦地失重,从树上落下。 她本就刚醒还懵着,完全来不及反应,更没想起来施法这种事。 秦诚拧眉抬手稳稳接住了她,美景撞入怀。 陆昭眯眼看着他,被他慌忙地放了下来。 待陆昭站稳,秦诚这才松手,开口问:“你怎么在这?”
“看星星和月亮啊。”
陆昭仰着小脸,头上的发髻早就散乱了。 看着她难得娇憨的模样,秦诚笑了:“喝酒了?怎生醉成这副模样?”
“他们都给我灌酒。”
陆昭把头低下来些,看着秦诚,“那酒烈得很,又不好喝,根本推脱不了。”
秦诚失笑:“走罢,我扶你进去睡会儿。”
“不要,我要去泡温泉。”
陆昭晃了晃脑袋。 她头上松松垮垮的发髻也跟着她的动作晃,秦诚眼里蓄了笑,心念所至,伸手将她头上的步摇取了下来。 不知是个什么结构,她一头墨色的长发,竟然因为那支步摇的离去尽数散落下来,月色清晖拂过她的长发,却不及她半分倾城。 陆昭愣了愣,皱眉看着他:“你这人,好生无礼!”
“抱歉。”
秦诚笑着握紧步摇,“赶明儿送你一个更好看的。”
陆昭皱眉看着他不说话。 秦诚移开话题,“不是要去泡温泉吗,陆姑娘捎上我?”
“也罢,你去带些吃食。”
陆昭挥了挥手,一副大方的模样。 “知道了。”
秦诚不一会儿就从云阁里走了出来,步摇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准备好了?”
陆昭侧头看着他。 秦诚点点头,“我拿了一壶桃花酒,两罐子果脯蜜饯,还有——”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昭带了下去。 秦诚踩在草地上:“……” “你下次能不能跟我说一声啊。”
秦诚捂着心口。 陆昭回头眨眼看他:“我跟你说了啊。”
她说完也不跟秦诚说废话,转身就往温泉入口走。 秦诚无奈跟上。 暖色氤氲,陆昭入了温泉。 秦诚把吃食放在一边,背对着她,后悔自己没带书来。 “秦诚。”
陆昭忽然喊他。 秦诚转过头,对上了陆昭的视线。 “你过来。”
陆昭又说。 她的脸很红,不知是热气使然,还是酒气使然。 秦诚无奈走过去,半蹲下来:“怎么了,陆昭大人——” 他一句话没说完,陆昭忽然卷着湿气吻了上来。 夜色缱绻,分不清是谁先动得情。 那榻终于有了作用。 翌日,陆昭在秦诚怀里醒过来,怔愣了几秒钟。 秦诚扶着她的长发,墨色的眸子看着她:“渴不渴?”
陆昭点点头。 秦诚那起边上的杯子,给她喂了口水。 陆昭低着头,呼出一口气,“秦诚,我……会对你负责的。”
秦诚怔然失笑,敛了神色淡笑着:“那就谢谢昭昭大人了。”
陆昭转身抱住他,闭上眼睛:“我再睡会儿,你不要打扰我。”
“嗯。”
秦诚哄孩子似的轻拍她后背。 陆昭皱眉:“你别拍我,我睡不着了!”
大抵在此之前就已经出现了问题,玄凤的出现是突如其来的。 席演派人将正在云阁写字的陆昭和秦诚一起带去审问。 玄凤穿着同陆昭相似的衣服,冷眼看着陆昭。 陆昭反而笑了,“如何,觉得这个冒牌货是我?”
席演皱眉看着陆昭,“妖孽,敢验身吗!”
“验身?”
陆昭冷笑,“亏你们想得出来。”
后来谁都觉得陆昭不是陆昭,除了秦诚。 与他们决裂以后,陆昭就握着那块玉牙璋带着秦诚出了圣境。 玉牙璋只有一块,两个人因此出境时便分开,混沌之中,秦诚喊她,她却只在他唇上轻轻一吻,“会遇到的。”
秦诚握着玉牙璋开始寻陆昭,而陆昭却失了忆。 两个人兜兜转转,几次擦肩,像是神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