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秦诚道。 陆昭没抬头,轻尝一口汤,淡声说:“有机会吧。”
“好喝吗?”
秦诚问。 陆昭说:“好喝。”
她说着,忽而蹙眉开口:“那山中没有湖泊,你从何而来的鱼?”
秦诚愣了愣说,“院中钓的,我还在池里剥了莲子——” “秦诚!”
陆昭瞪着他,“那是我养的玄金鱼!你知道它多难养吗!你给我把它炖了!”
秦诚眨眨眼:“就这乌漆嘛黑的鱼?”
陆昭咬牙切齿:“就这乌漆嘛黑的鱼!”
气氛沉默半晌,秦诚出声:“炖都炖了,我们还是吃了罢,它也不能白死。”
陆昭怒气冲冲不说话,秦诚叹了口气:“是我对不住你,我给你剥莲子吃?”
“现在就剥。”
陆昭说。 秦诚失笑:“那我不吃饭了?”
陆昭看着他。 秦诚被她盯着,无奈站起身道:“我伤害了你的鱼,我活该没饭吃。”
说着,他走到边上的水缸里,拿出五朵莲蓬,坐回原来的位置就开始剥,垂头丧气道:“你且吃着,我看着你吃。”
陆昭登时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 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里,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 不过还是该给他长长记性的,今天能做了她的玄金鱼,赶明儿指不定会把她那园子的花怎么样了。 陆昭把碗里的汤喝完,自己盛了碗饭,夹起来一口兔肉送进嘴里,舌尖碰到兔肉的时候,整个人愣了一下,把兔肉吐了出来,蹙紧了双眉。 耳边传来秦诚的一声低笑。 她拧眉看过去,秦诚敛了笑连忙解释:“没毒。”
说着,他拿起筷子往自己嘴里夹了一口,这才道:“这是我从山上寻得的藤椒,吃起来觉得又麻又辣是应该的,你再尝尝,可好吃了。”
陆昭抿着唇吃了口鱼肉,有些不愿。 “麻到了?”
秦诚淡笑着问,将手上刚刚剥好的莲子送到她唇边,“吃颗莲子,我上午尝过,可甜了。”
陆昭迟疑了一下,才张嘴咬下,红润的唇碰到他白玉的指。 清甜淡香的味道溢于唇齿。 陆昭怔然。 秦诚笑了笑:“我看啊,你这里好东西挺多的,就是你不懂得享受,人这辈子啊,活几十年也好,几千年也好,最重要的就是活得舒心。”
陆昭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再尝尝那兔肉试试?”
他问。 陆昭重新拿起筷子,夹起兔肉送到嘴里。 兔肉很嫩,加上麻辣的味道,在舌尖仿佛炸开了一朵五彩斑斓的花。 腿上的兔子扒着陆昭衣服想往上走,陆昭拿开筷子捏了一下它的耳朵,“你不能吃。”
秦诚起身捻了片菜叶,放到她腿上:“它吃这个就行了。”
那兔子看到菜叶,果然兴奋起来,抱起来就啃。 秦诚速度快,剥了一个莲蓬就要拿另一个。 “不用再剥了,”陆昭打断他,“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行,听陆姑娘的,谁让我寄人篱下呢。”
秦诚说着还悠悠地叹了口气。 陆昭踢了他一脚,皱眉:“有吃食也堵不住你的嘴?”
秦诚没再说话,只是眸底的笑意更甚。 陆昭吃完,喝了两杯酒,没有着急走,而且低头在跟兔子玩。 偏殿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未见其人,一支利剑倏忽飞过来。 陆昭抬眸拧眉,眼底闪过冷光,抬手一挥,长剑落地的声音。 秦诚淡定地吃着东西,对陆昭会些法术这种事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陆昭抱着小兔子站起身来,眉眼间恍若冰雪凝住,“王上有事吗?”
年奕负手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秦诚。 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大长老。 大长老显然怒气冲冲,吹胡子瞪眼道:“陆昭!你眼里可还有这个圣境!”
陆昭笑了,把手上吓得慌不择路往袖子里钻的兔子放到秦诚手边,这才开口说道:“大长老言重了,我眼里若没有这圣境,便是瞎了眼了。”
大长老怒不可遏:“你整日跟这男人厮混在一起!正事都忘了!你可还记得后日的女娲节!”
“厮混?我吃个饭就是厮混?”
陆昭眸光犀利,弯起唇角不带一丝笑意,“大长老可真是说笑了。”
秦诚把兔子拢进掌心里,吃了口鱼没做声。 年奕也开口道:“昭昭,大长老说的对——” 陆昭瞥向他:“那行,把我关起来吧,今年的女娲节没有我,照样可以风风光光。”
“陆昭!你威胁我是不是!”
大长老发出冷笑,“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让你那个秦诚去云阁抄书!把云阁所有的书抄一遍!抄不完不许出阁!”
“席演!”
陆昭沉下眸子,喊道,“你莫要仗着自己老,便忘了规矩!这圣境里,你也配动我的人?”
“陆昭!你也莫要口出狂言,今日王上也在这里!”
大长老对年奕行了个礼,沉着脸看向陆昭。 陆昭正要发作,便听得秦诚笑吟吟地开了口:“我去便是。”
陆昭皱眉回头看他,他跟她对视上,笑意不减。 秦诚道:“真是罪过了,惹得二位如此争吵,抄书而已,我去便是了。”
大长老本也只是想处罚秦诚,给陆昭一个教训,哪知道秦诚这么知好歹,冷哼一声便拂袖离去。 年奕看向陆昭,叹了口气:“昭昭,你莫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他说着,往前一步,伸出手。 陆昭后退两步,伸出手行了个礼:“劳王上记挂,陆昭不敢忘。”
年奕看着她的发旋失神片刻,轻声道:“昭昭,如果我不是王,你也不是神女,我们会不会——” 陆昭又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午后暑热,王上怕是热得不适了,还是快些去歇息吧。”
年奕怔然片刻,看了眼正在逗兔子的秦诚,转身离去。 陆昭长舒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陆姑娘,”秦诚忽然出声,眸色深暗地看着她,“那是我的杯子。”
陆昭拿着杯子的手微顿,看了眼桌上那个空荡荡的杯子,这才想起自己的杯子里本来是没有酒的。 她放下杯子,倒是没有很在意,只看着秦诚说道:“你确定要去云阁?”
“嗯,既然都答应了大长老,就不能出尔反尔。”
秦诚捏了一下兔子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