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早上起了一层薄雾，天气不大好，看着好像是要下雪的样子。城区尽管四处都张贴了不许放鞭炮的告示，但是依然可以依稀听见稀疏的鞭炮响起的声音。 景糯早早起来，虽然仍然困倦，但是大概因为新年，精神却有些亢奋，已经不想再继续睡了。 她把小灯楼挂上阳台，又找了胶带贴了福字和对联。 “春日祥和幸福年，彩灯高照平安门。”
是一副手写春联，字体饱满，线条跌宕有致，又不显刻板，带了几分恣意在里头。 这是街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写的，景糯看不出他的年岁，但是干枯如老树的皮肤，一道道深刻如沟壑的皱纹，都彰显着岁月的痕迹。 见周围不少人都熟络的来讨字，他写得又十分出色，景糯就也跟着上去凑了凑热闹。 稀奇的是，景糯蹲在那选字的时候，老大爷仔细盯了她一会儿，然后就没有管她收钱，景糯执意要给，大爷执意不收，最后景糯把对联收好，给大爷放了两大包坚果，丢下就跑生怕被拒收，出去老远才敢停下扭头挥挥手。 虽然只有一个人，景糯也依然会坚持仪式感满满的过一个年。 温诗柳给她打了一个视频电话，两个人唠了许久，直到景糯听见那边喊她的声音，这才黏黏糊糊的挂断了电话。 电视里播的也都是新春佳节特别节目，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有点期待的又有点烦躁的把所有频道挨个调了个遍，这次没有再看见任瑶瑶，或者厉裕琛的任何话题，期待落空，她有点失落，又松了口气。 景糯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完完全全的矛盾体，默默把自己嘲笑了一顿。 她按照传统节日的习俗，找出可爱样式的盘子来盛上瓜子花生之类的瓜果，隆重的摆放在茶几上，又辛勤的把地面扫了一遍，然后到厨房把晚上要用到的材料简单处理了一下。 即便一人食，年夜饭也要很丰盛。 景糯腌制了一条鲈鱼，用来晚上清蒸，鱼她已经拜托海鲜店老板已经给处理好了，她抄了做清蒸鲈鱼的步骤，贴到了冰箱上。 然后还要有鸡肉，她买了一块鸡胸肉，清水煮过后就放在碗里用保鲜膜封好，准备做成芝麻沙拉凉拌鸡丝。 还有一小份猪仔排，景糯想用来做糖醋排骨，先把排骨焯过水也放进了大碗，然后把板板正正抄写的做菜步骤贴到了清蒸鲈鱼的旁边。 其实这三道菜就已经很够景糯自己吃了，但是因为没有绿色蔬菜，所以又拆解了半个西蓝花，也一同焯了水，等晚上清炒蒜香西蓝花。 四个菜寓意又不好，景糯考虑了半天，硬是添了一个水果沙拉，又添了一个零食拼盘，凑够了“六六大顺”这个吉祥数。 年夜饭是旧年最后一道菜，那新年第一道菜自然也尤为重要。 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是要煮饺子吃的，而且要吃素豆腐馅，寓意新年都有福气。 景糯以前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餐，她的年夜饭也不是除夕夜吃，而是初一的早上起床后，吃剩下的才会给她。 而且初一早上她需要早起，才能比在下人之前去拿到食物，所以她从来没有在除夕夜的晚上守过夜，都是早早就睡，自然也就不知道零点的时候要吃饺子。 后来还是遇见温诗柳，要过第一个新年的时候，她告诉景糯的。 所以景糯还做了一个豆腐馅备用，等着晚上包饺子。 忙活完了这么一通，景糯先去睡了一觉，不然她等不到零点就要哈欠连天了。 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再醒来时就已然到了黄昏，景糯呆愣了半晌，才记忆回笼想起来要做什么。 她是在沙发上睡的，电视没有关，声音小小的，大概是睡得迷迷糊糊自己调的，遥控器掉到了地毯上。 现在正在播放新春火车站的一些即刻采访，景糯倚着沙发看了一会儿，突然决定明年春节不要再待在这里，要出去四处玩一玩，走到哪算哪，要感受一下别人过年的气氛。 做菜的时候，景糯还蒸了一点米饭，怕吃撑了吃不下饺子，就非常克制的，用小碗盛了拳头大这么一团。 开吃前要先拍张照，景糯这才想起来要找手机。跟无头苍蝇似的在各个房间来回转悠了几圈也没找到，这个时候春晚要开始了，景糯垂头丧气地坐下来，打算就这样直接吃的时候，不经意一抬筷子，发现手机就在茶几一角。 景糯手一顿，抽了抽嘴角：她发誓她刚刚一定仔细找过茶几，真的没有！ 打开页面她才发现，温诗柳给她发了很多消息，有厨房备菜的照片，有吐槽妈妈嫌她还不谈恋爱，有……一天断断续续十几条，因为景糯没有动手机，所以没看到。 最后一条是五点多的时候，发来了一张年夜饭的照片。 正好满满当当十道菜。 温家年夜饭都是她们自己动手的，食材不会差，但是卖相就未必。温妈妈除了惯常的拿手菜，其他其实都不太会，也是全凭手感。 比如年夜饭下面，就附带了一句温诗柳的吐槽：“我妈今年做了一个焖肘子，无语了居然发苦。”
景糯把记录来回翻了几遍，嘴角不由自主就翘起来，站起来拍了一张自己的年夜饭全景发过去，说：“看，我自己做的。”
温诗柳没有回复，应该是去做别的了。 景糯慢条斯理的吃饭，感觉春晚无聊极了，春晚全是新生代流量明星小生，唱唱跳跳，连她钟爱的小品节目都是新面孔，景糯本来就不关心这些，她几乎不关注娱乐新闻，所以完全不认识这些人，甚至感觉他们好像都长一个样。 看着看着，饭还没吃完，景糯先把自己给吃困了，正好又赶上个歌舞节目，景糯闭着眼睛吃饭，一勺米饭直愣愣喂到了鼻子尖。 她呆呆的睁眼，心想，原来看不见，真的就找不到嘴巴的位置。 她一直以为吃饭都形成本能的肌肉动作了，原来不是。 可是睁着眼睛吃饭也看不见嘴巴在哪里啊，为什么就能吃到嘴里呢？ 景糯不解地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