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霁云派人将来瑱送往三家村,自己继续留在了舞阳县。 接下来,他们将会在舞阳县进行户册登记,他必须在舞阳县坐镇,以稳定局势。 尽管俘虏了来瑱,但是苏落并没有趁此机会占领颍川郡。 因为苏落的人手非常不够,即便是占领这几个县,最终还是要靠原来的这些官员进行治理。 但苏落根本信不过这些人,他所颁布的政策,非常有可能会走样,变成阳奉阴违。 柘城县已经有一个鲜明的例子。 这还是在河南郡,紧紧靠着真源县的县。 苏落的想法还是打算稳扎稳打,先将河南郡完全稳固下来。 他之所以会去攻打舞阳县,也仅仅是因为看上了舞阳的盐矿而已。 更为关键的是,苏落暂时不需要通过扩张地盘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户册登记的告示发出后,在舞阳县引起了巨大的争议。 反对的声浪非常大,自然都是来自于那些有着大量土地的士绅。而那些普通的百姓,自然也没有什么发生的渠道。 甚至有不少人前往县衙,找到南霁云痛陈这个政策的弊端。若是推行这个政策,势必会造成民不聊生,百姓困苦不堪。 面对这些人的抗议,南霁云只是缓缓的问了一句话:“你们所说的百姓,究竟是什么人?”
那些抗议的士绅闻言,却是疑惑不已。他们完全没有搞懂南霁云的思路,只觉得这家伙完全不按照套路来。 “百姓者,乃治下黎民也。”
其中一个士绅说道。 南霁云闻言点头不已,轻声说道:“你们莫非便是黎民的代表?汝等所言皆是黎民所想吗?”
“这个自然。”
这个士绅说道。 南霁云轻笑一声,便拍了拍手,高声喊道:“让他们进来。”
话音未落,便见外面走进来十几个人,皆是粗布衣服,甚至不少人的衣服上还打着补丁。这些人中男女老幼皆有,而且都来自不同的村落。 “敢问南将军,他们是什么人?”
先前的士绅问道。 南霁云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此人,轻声说道:“他们是我请过来的百姓。”
士绅闻言,眉头紧皱,忍不住说道:“他们也算百姓?”
“刚才你不是说,百姓既是天下黎民,难道他们不是?”
南霁云声音变得低沉,冷声喝道,“还是说只有你们这样的乡绅才算是百姓?”
士绅听到南霁云的话,喉咙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再也说不出话来。 而且南霁云在说话的时候,所展现出来的冷酷语气,也让他们颇为胆寒。 那些前来抗议的乡绅,也都从南霁云的话,嗅出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南霁云看向一个老者,向其问道:“老丈,县衙新公布的法令,你可知道了吗?”
“大人说的是交皇粮的法令吗?老汉知道了。这可真是青天大老爷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老丈说了两句,便忍不住大声呼喊起来。 “老丈,这法令真的好吗?”
南霁云轻声笑道,“适才有人跟我说,若是施行这个法令,将会造成名民不聊生,困苦不堪。”
“这是哪个天杀的说这样的谎话。”
老汉再度呼天抢地起来。 南霁云急忙止住老汉的呼喊,轻声问道:“老丈,你来说说有什么好处?”
老汉想了一下,缓缓说道:“有什么好处,老汉真的说不上来。但是老汉知道,若是真照着这个法令施行,俺老汉便不会再忍饥挨饿了。在往年的时候,俺交了地租之后,还要再去交皇粮,一亩地拿到自己手上的也不过两三成,一年哪里够得吃?都是那些老爷们吃的好。俺老汉自家也只有二十亩地,收成都是自己的,足以养活俺们两口子了。就是赁了老爷们的土地租种,也不用交皇粮,都是自己的粮食。还不是自己吃的肚子里流油?”
南霁云闻言,便笑着看向先前那个士绅,轻声说道:“他似乎跟你说的不一样。”
士绅嘟囔着说道:“他怎么能够跟我比?”
南霁云闻言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自己比他更高贵?他的死活跟你没有关系,但是自己多交一份税都不行是吗?”
·· “这?”
士绅登时有些慌乱,“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万万没有想到,南霁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跟其他的官儿,似乎有些不一样。 而且他从南霁云的脸上似乎看到了杀气。 没错,就是杀气。 南霁云冷冷的对着众人说道:“在三家村的辖治内,百姓即是黎民,没有谁能够超脱于法令之内。你们若是不认可先生颁布的法令,自可以将土地卖掉离开。”
因为舞阳县的县令自杀,所以苏落特意调过来一个县令。 这个县令名叫刘训勇。他并非是三家村人,但是跟三家村的刘大树一支是个远亲。 他在年前的时候,便回到了三家村,一直都在小学里教书。 因为人手稀缺,便只能将他派到舞阳县来当县令。 由于有南霁云坐镇,工作开展的非常顺利。 葛江带着招募的的盐工,根据苏落提供的图纸,来到了盐矿的所在地,开始动工建设。 想要建设一个盐场,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好在苏落给了葛江一个整套的工作流程,只要他按部就班的干,就不会有什么差错。 根据苏落的估计,大概三个月的时间,便能够出产第一批的食盐。 而这个盐场,苏落也将其命名为舞阳盐场。 同时招募的五十名保安,在经过南霁云一个月的训练之后,便也都派到了盐场。 自从盐场开工之后,基本每天都会进行招工,只是数量不定。 苏落给盐场定下的工人数量,是一千人。 当然这要根据盐场的效益而定。 因此葛江总是非常的谨慎,到盐场出盐之后,他可能也最多能够招到三百人。 当然他对苏落非常有信心。他可以说是看着三家村在苏落的带领下,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所以三家村的人,对于苏落已经到了盲信的程度。 舞阳县被苏落攻占之后,颍川郡的其他各县都是惊恐不已,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便是轮到自己。 尤其是当来瑱被俘虏之后,各县更是陷入了极度的恐慌。 然而南霁云在占领了舞阳县之后,便没有任何的动静。 由于来瑱被俘,颍川郡群龙无首,江北鹤便代理太守,主持起了颍川郡的工作。 如今颍川郡与唐室完全切断了联系。 而且除了苏落之外,还有安庆绪的军队,在向着襄阳方向进攻,并占据了大片的疆域。 江北鹤无望之中,便将目光看向了东方。 来瑱虽然被俘,但是苏落并没有将他关起来,也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他甚至可以在三家村自由走动。除了几个属于重地的研究院之外,他可以到任何一个地方去。 当然他的身边总是的会跟着两三个士兵。 许远、卢奂、张晓等人,也经常性的跟来瑱交谈。 但是他们从来不会提及任何劝降的话,而只是谈史论道。 所以来瑱在三家村过的还算是非常惬意。 尤其是他在见到三家村的村民,竟然天天有肉的时候,更是震惊的无与伦比。 因为在他的概念里,便是乡绅们都不能够实现天天有肉的程度。 也只有那些豪门士族才能够做到天天有肉吃。 在孟子的王道理念中,七十者可以食肉,便已经可以成为盛世了。 但是在三家村,这甚至都不能说是盛世,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了。 他在三家村呆的时间越久,对他的冲击则是越大。 而更令他感到震惊的,则是义勇军的武器装备。 在见识过义勇军的火力之前,他总是会存有一丝战胜的念想。 尽管他被俘虏了,但他只是认为自己遭受了埋伏,只是自己兵法学的不好。 但是当他亲眼见过义勇军的训练之后,他方才恍然觉得以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在这样的军队面前,任何的计谋恐怕都将会无济于事。 他知道自己败的不冤。 “来大人,这义勇军如何?”
苏落笑着看向来瑱。 “若有一万义勇军,便足可以横扫天下了。”
来瑱感叹道。 苏落却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一万义勇军,的确可以横扫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是打下来容易,守住却很难。若是没有足够的威慑,平而复叛,只会给天下的百姓带来无休止的灾难。”
而最为关键的是,热武器战争最重要的是运输补给。在这样的时代下,后勤保障更是异常的艰难。 所以苏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最好是能够先造出蒸汽机车,义勇军打到哪儿,便将铁路铺到哪儿。 来瑱对苏落的话非常的赞同:“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便是强如大唐,如今也已经是兵连祸结。”
虽然两个人感叹的地方不一样,但却在此时有了一些惺惺相惜之感。 轰隆的炮声,让来瑱恍若置身那夜的场景。 这时刘乂忽然跑了过来,高声说道:“先生,不好了。歌舞团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