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苗阴冷的看向周捕头,沉声喝道:“先生在此,竟然敢杀人灭口,简直找死。”
周捕头此时面色惨白,身上流出来的血液将他身下的土地都染红了。 孙山更是面色一沉,阴晴不定。 王通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他原本只是个小混混,靠着在街上偷点小钱过活。但是在一次失手之后,被周捕头给抓个正着。 他原本是要被关在牢里的,但当时周捕头正好缺一个证人,便将他拉了过去。 自此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王通跟周捕头合作的天衣无缝,这些年日子也是过的非常滋润。 因为有着县衙的关系,这个生意着一直都非常安全,从来没有出现过纰漏。 但他却想不到,今日只是做个证人,结果竟然要被处斩。 他一时恐惧,便忍不住一股脑儿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此刻见到周捕头瘫坐在地上,惨不忍睹,心中的恐惧更甚了。 苏落淡淡的看了一眼孙山,轻声问道:“孙县令,这是什么情况?”
“此事下官实在不知情。过后定然严加讯问,查出真情。”
孙山轻声说道。 苏落闻言轻笑了一声,缓缓说道:“我看不用了,就在这儿审问明吧。”
孙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轻声说道:“是。”
“你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
苏落指着王通说道。 “是真的。都是周捕头要我干的。”
他现在已经知道苏落是这里最大的官了,连县令孙山都对他毕恭毕敬。 “这个契约?” “那个契约,是周捕头找人伪造的。小人其实也不识字。”
王通说道。 苏落看向周捕头,轻声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事已至此,我没有什么话说。但我有老母在堂,妻儿一双,他们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还请不要为难他们。”
周捕头轻声说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孙山闻言,登时松了一口气。 苏落斜眼看了一眼孙山,便向周捕头问道:“你为何要如此做?”
周捕头颓然的说道:“还能为何,自然是为了敲诈王老五的钱财。只是今日被老鹰捉了眼,只好自认倒霉。”
“原来如此。”
苏落若有所思的问道,“只是他如此贫穷,为何要构陷他呢?”
周捕头忍着疼痛看了一眼王老五,轻声说道:“一文钱也是钱。”
“哈哈哈哈。好个财奴。”
苏落轻笑一声,便说道,“将他押在一旁,三日后便当街斩首示众。另外他们两个也一同斩首。”
苏落指着王通和戚王氏说道。 两人闻言,登时吓得瘫软在地上,口里只管喊着饶命。 但是苏落却是眉毛都没有动,随后便有两个士兵将两人给架走了。 他们三人的罪过,其实未必够得上死刑,但正所谓乱世用重典,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办法。 “先生神机妙算,断案如神,下官十分佩服。”
孙山向苏落施礼道,“先生难得来到睢县,请让下官尽一尽地主之谊。”
苏落轻笑道:“难道孙县令认为事情结束了?”
孙山闻言一怔,不解的问道:“如今案子已经水落石出,难道先生来此还有其他的事情?”
“这件事不过是顺手为之。”
苏落忽而高声喝道,“孙山,你还不知罪吗?”
孙山闻言一愣,轻声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你难道以为我真是为着这个案子来的?”
苏落冷笑道,“三家村来此,数百里的路程,我难道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小案子?”
孙山闻言,心中再度咯噔一下,忙问道:“敢问先生来此还有何事?”
苏落向李倓示意了一下,便见李倓拿出一个簿子,来到了孙山的跟前,将这个簿子递给了孙山。 孙山接过簿子一看,眉头一皱。 “孙山,你可认得这个簿子?”
苏落轻声问道。 “回先生,这是下官整理的睢县户册登记的报告。”
孙山轻声说道。 他不是很清楚,为何苏落此时将这个簿子交给自己。他的报告做的非常详细,自问没有任何的破绽。 即便是找来几十个账房先生,也不会出现什么错漏。 毕竟上面的人口数和赋税的额度都是吻合的,即便是再怎么查,也查不出什么。 “你既然知道,还不认罪吗?”
苏落沉声说道。 “下官不知自己犯了何罪。”
苏落叹息一声,轻声问道:“你来此,难道真的是为了这个人口拐卖的案子吗?”
“正是。”
孙山说道。 “孙山,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的谎言搪塞,简直罪无可恕。”
李倓忽而大声喊道,“你来此的目的,不过是因为王老五说破了你的奸情,便打算前来杀人灭口,同时杀鸡儆猴,以便让那些被压迫的百姓不敢说出你的罪恶。”
“殿下,下官虽只是个县令,也不该如此诬陷下官。”
孙山硬着脖子说道。 他终于明白,苏落为的竟然是户册登记的事。他本来就很奇怪,苏落决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拐卖人口的案子,特意来到这个小村子。 原来他的目标竟然是自己。 但无论如何,这个事情都是不能承认的。只要账面清清楚楚,他不信靠着王老五的一张口,他就能够给自己定罪。 “诬陷?莫非你以为我们只是因为王老五的话,便认定你有罪吗?”
李倓冷笑道。 “难道不是吗?”
孙山梗着脖子说道,“就凭这样一个刁民的话,便要治下官的罪,下官一百个的不服。”
李倓冷笑道:“不服是吗?”
他转身对着外面高喊了一句:“让他们都进来。”
过不多时,便见两个士兵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这里面既有贫苦的百姓,也有穿着华丽的乡绅。 孙山看到这么多的人走了过来,眉头瞬间紧锁起来。 “孙山,我用不用让他们将你做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李倓沉声说道。 “就凭这些刁民,便要定下官的罪?”
孙山高声喊道。 “我想要给你定罪,难道还需要什么证据?”
苏落沉声说道,“我说你有罪,你便是有罪。我找来这些人,只是想让你死的明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孙山仍旧不明白,苏落为何要对他斩尽杀绝。 “做错了什么?我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又是怎么做的?”
苏落沉声说道,“阳奉阴违,至此一条,便是罪该万死。”
“人口登记清楚了,赋税也翻了一番,这也有错吗?”
孙山大声喊道。 “这自然是没错的,但你擅自更改政策,隐匿土地,盘剥百姓,便是死罪。”
苏落冷声喝道,“你不要以为,我弄出这个法令,是为了增加赋税。我需要的只是土地物尽其用而已。”
孙山不再说话。他清楚,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苏落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任何的反抗,都只是垂死的挣扎而已。 “将孙山也押到大牢,十天之后在睢县进行公审。”
苏落转头看向李倓,继续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另外睢县的户册登记,你也负责重新梳理一遍,凡是多交的赋税,都退回去,凡是少交的赋税,统统翻一番缴纳。”
“是。”
杜行听见苏落的话,顿时两腿松软,差点跪了下去。 翻两番啊!基本上今年的收成等于白收了。 苏落走到王老五的跟前,轻声问道:“我看你勇武无双,你可愿意去参军?”
王老五闻言,却是看向自己的父母,颇为犹豫。 他也听说过义勇军的饷银非常的丰厚,但是自己还有老病的父母要照顾。 苏落看着王老五的神情,便知道他的在担心什么,便笑着说道:“你的父母根本不用你担心。三家村新建了养老院,里面会有专人照顾,而且还有大夫给老人治病。每个月只需要一贯铜钱而已。”
王老五听到一贯铜钱的时候,心中一惊,下意识便觉得非常贵。 他忙碌一年,也就是能够弄到十两银子,根本不够自己付给养老院的钱。 但他又突然想到,若是自己去参军,似乎便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据说义勇军最低的饷银,也有三两银子。而且每个月还会发放津贴,能够拿到银子就更多了。 义勇军招募非常的严格,听说通许县的招募中,报名的有一万人,但最终合格的却只有两百人。 这淘汰率就低的惊人。 先前义勇军前来柘城县招募的时候,他就是因为自己的父母要照顾,并没有前去报名。 而柘城县的淘汰率更加惊人。 据说有两万人报名,但最终合格的,竟然只有一百人。 而今他竟然受到苏落的招募,可以直接进入义勇军,属实是天上掉馅饼了。 “草民原因参军。”
王老五急忙说道。 苏落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这些时日,便收拾收拾,前往三家村,我会安排人将你的父母安顿好。”
王老五闻言心头一热,径直给苏落跪了下来:“草民一定肝脑涂地,誓死报答先生。”
苏落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他转头看向李倓,继续说道道:“接下来的事,就由你处置吧。”
在真源县北边的一个羊肠小道,正有一个由十几人组成的使团,向着三家村的方向进发。 他们原本十分隐匿行踪,直到进入了真源县的境内,方才有所放松。 “新罗的使团?”
苏落听着葛云的报告,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的。当他们进入真源县的时候,我们就派人与他们进行了接触,的确是从新罗来的使团。”
葛云轻声说道,“据说他们出发的时候,足有数百人,而今却只剩下了十五人。”
“他们是要去哪儿?长安还是灵武?”
如今长安被安庆绪占据,而李亨却在灵武称帝,至今仍旧留驻在那儿。 “都不是,他们是特地前来参拜先生的。”
葛云说道。 苏落闻言,颇有些惊讶:“他们来拜见我作甚?”
葛云摇了摇头,回道:“这就不清楚了。他们声称在见过先生之后,才肯说出此行的目的。”
“先将他们安置在交易所内,让卢少卿先去跟他们进行沟通。”
苏落口中的卢少卿便是卢见增。 由于随着苏落势力的扩张,他也不得不成立一个鸿胪寺的机构,负责跟其他的国家进行外交上的交流。自从鸿胪寺成立以来,实际上负责的事务,只有跟契丹的交流。 卢见增便是鸿胪寺的主官。 “是。”
葛云回道。 “朴大人,他们手中拿的是什么武器?”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侍者,向一个穿着华服的人问道。 华服之人,便是此行的使节,其余之人皆是他的护卫。 朴普诚瞧着士兵手中的火枪,却是摇了摇头:“我听说苏先生有一种武器名叫天雷,大概便是此物吧。”
他看着这些义勇军,熊武有力,精气神跟新罗的士兵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不知道苏先生,肯不肯将天雷卖给我们。”
朴普诚心中颇为忐忑。 如今的新罗,早已大不如前。 北方的渤海国日渐强盛,不断蚕食着新罗的土地。 长此以往下去,新罗将会面临亡国的危机。 新罗军队早就不是曾经可以横扫半岛的那只雄军,面对渤海的进攻,毫无招架之力。 他们前来三家村,便是寄希望于从苏落的手中购买传说中的神器。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苏先生?”
朴普诚向其中一个小头领问道。 刘乂看了一眼朴普诚,轻声说道:“这件事你想要向卢少卿询问。”
“卢少卿何时可以见我们?”
刘乂摆了摆手说道:“这个就不是我能够知道的了。”
朴普诚心中一急,慌忙拉住刘乂的手,焦急的问道:“可否通融通融,我们实在是万分火急。”
“你拉着我没用。”
刘乂见状,颇为无奈。自己只是个侦察连的连长,这等对外的事务自己啥都不知道,你就算将我绑起来也没有用啊。 就在刘乂焦急无措的时候,忽然见到卢见增走了过来,便急忙指着他说道:“卢少卿来了,你可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