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大明宫,安禄山志得意满的走了进来。自从上一次踏入这个宫殿,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如今重新踏入到这个宫殿,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上一次他还是以一个臣子的身份走进这个宫殿,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走进来的。 “这里将会是我的宫殿!”
安禄山心中说道。 距离上一次出现这个想法,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的时间。 虽然时间有点久,但如今终于是实现了。 唐军败退的过于迅速,整个长安城并没有遭到严重的破坏。甚至李隆基逃亡的时候,还是将无数的皇亲国戚都留在了长安城里。 而这些人便都成为了安禄山的俘虏。 “恭喜父亲,贺喜父亲。如今大宝之位就在眼前,还请早日登基,安天下臣民之心。”
安庆绪说道。 按照历史,安禄山实际上在攻陷洛阳之后便登基称帝,自号为雄武皇帝,定国号为燕,定都于洛阳。 但是这个世界因为苏落的存在,使得历史的进程发生了偏差。 实际上在攻陷洛阳的时候,安禄山便曾经存了这样的心思。他曾经将安庆绪和田承嗣喊在一起商量此事。 但当时无论是安庆绪还是田承嗣,都是反对称帝的。他们的理由,便是此时的叛军虽然强盛,但是尚未清楚苏落的倾向。若是贸然称帝,恐怕会出现腹背受敌的局面。 那个时候,将会对他们的大业造成严重的影响。 而另一个方面,便是洛阳距离真源县太近,一旦定都在洛阳,实在是过于危险。 此时的安禄山,还没有到后来狂悖无知,残酷暴虐的程度,他最终还是听取了安庆绪和田承嗣的意见。 只是随着长安的攻陷,却使得整个叛军阵营内士气极度高涨。 安庆绪也已经觉得大事可成。 当他们走到宣政殿内,被其肃穆宏大所震撼。 安禄山走到御座上,俯视下方,仿佛整个天下都匍匐在他的脚下。 他志得意满,听到儿子的话,更是满脸兴奋。 除了安禄山父子之外,最为高兴的便是严庄。 他自视为安禄山夺取天下的第一功臣,将来是能够上凌烟阁的人物。甚至还可以排在第第一的位置上。 他也急忙上前劝道:“节度,长安乃天下之中枢,得长安者得天下。如今节度攻下长安,且兵不血刃,足见是天命所归。臣以为当如少将军所言,则吉日登基,以慰天下求安之心。”
高尚见状,亦忙上前,高声附和道:“臣附议。如今李隆基逃往蜀地,乃是穷途末路之行径。自古以来,便是入蜀容易出蜀难,他此番乃是取死之道。天下扰攘,节度自应早日登基,以示天下有主。”
安禄山闻言,心中自是喜不自胜,只是面上说道:“我等初入长安,天下未定,骤然登基,恐怕有违天和。”
“节度,古语有云,天与不取,必有灾殃。”
严庄高声说道,“如今天意昭然,便是要节度登基为天下之主。若是节度再行推脱,亦将寒了数十万将士的心。”
安禄山心中激动万分,但却仍旧不动声色:“此事容后再议。大事尚未成功,仍须多加努力。”
众人散了之后,他却将安庆绪、严庄、高尚、张通儒喊入了后殿。 “诸位皆是腹心之人,我也不从藏着掖着,你们以为当是何日登基为好。”
安禄山说道。 他举起反旗,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又岂能是真的推脱。 他更是觉得宜早不宜迟。 “节度,如今天下虽未大定,但天意所向,已是昭然。正该是登基之时。”
严庄听到安禄山想要称帝,自是满心欢喜。 “节度,自古以来,九为极数,又所谓九五之尊。我夜观天象,十日之后便是五星齐明,又正好是九日。正该那日登基为好。”
张通儒说道。 安禄山拍案叹道:“此言甚合我心,便当于十日后登基。只是这国号当为何?”
严庄沉思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节度起兵于燕地,可定国号为燕。”
十日之后,安禄山迟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在长安称帝,建国号为燕,自称为雄武皇帝,将长安当做都城,并册立安庆绪为太子。 而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个消息传了出来。 当李隆基逃蜀的队伍来到马嵬坡的时候,发生了哗变,杨国忠和杨玉环都被砍了头。 苏落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叹息。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没有见过杨贵妃呢,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如传说中所说的那样美貌。 或者如同野史上说的是一个胖美人。 这件事对于苏落而言,只是当做了一个新闻而已。 但对于卢奂、卢奕、张晓、张巡、卢见增五人而言,却是晴天霹雳一样。 好在他们也都已经有了决定,准备跟着苏落开创一份事业。 苏落对此自然也是非常高兴的。毕竟这可是五个非常有能力的官员。 如果只是为了守住真源县,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 苏苗、苏大壮、刘三胖他们自然也就足够了。 但若是要开疆拓土的话,靠着他们自然是不够的。 而且苏落也需要更多的人才。 真源县的县务,交由了张晓负责,而扶沟县的县务则是交给了卢奂。 而卢见增则是让苏落派去找一个人。 这个人如今正流落在江南一带,而且将在不久的将来,陷入到一场阴谋叛乱之中,最后被流放夜郎,醉酒追月而亡。 作为苏落的大唐偶像之一,苏落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苏落给了卢见增派去了一百人的护卫,前往江陵。 他的目的,自然不是劝说李白前来三家村,因为根本不可能劝说的动。 即便是一辈子不得志,他都还有着建功立业的雄心。而永王帐下,可能是他能够得到的最好的一次机会。 所以苏落这次是打算直接将李白绑架到三家村来。 不管李白怎么想,先将他绑来再说。 张巡和卢奕,两人虽是文臣出身,却有着非常强的军事才能。 苏落打算让他们领兵打仗。 如今的火绳枪,已经生产了一百五十杆,正好可以组成一个火枪队。 苏落打算将这个火枪队,交给张巡和卢奕训练。 尽管已经见过火绳枪,但是当看到成为规模的时候,他们二人还是感到非常的震惊。 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苏落已经在研究火绳枪的更高版本。 火绳枪的威力,已经非常惊人了,那比火绳枪更为高级的武器,又该是怎样的呢? 没有后世的战争史知识的二人,自然是无法想象的。 “张队长,卢队长,这就是第一批的火枪队。”
苏落轻声说道,“火绳枪优缺点,我想两位都已经了然于胸了。想要规避火绳枪的缺点,并且能够更好发挥火绳枪的长处,便是我说的三段射击。”
火绳枪的优缺点非常的明显。 但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火枪队,是能够让缺点掩藏,优点放大的,特别是在这个只有苏落拥有热武器的情况下。 一百五十人的火枪队,以五十人为一排,第一排射击完成之后,便蹲下填装弹药,而第二排则开始射击,第二排射击完成后,重复第一排的动作,然后第三排开始射击,并以此往复。 虽然看起来非常简单,但是需要非常熟练的配合度。 否则的话,极容易造成误伤。 而一旦误伤,基本就是死亡。苏落将相关的演练的技巧,都告诉了张巡和卢奕。 不过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要非实弹射击。 因为这个操演是容不得半点失误的。 估计等张巡和卢奕将这个阵法演练熟练,估计也得是个把月的时间。 苏大壮和刘三胖则也有了分工。 苏大壮现在担任了炮连的连长。 如今的虎蹲炮,已经造出了五十个,正好可以组成一个炮连。 张巡、卢奕、张晓和卢见增都算是各安其所,唯有卢奂看着苏落交给他的任务,却是感到有些麻烦。 因为上面只有很简单的几个字。 耕者有其田。 苏落并没有想要打算采用打土豪分田地的模式,他不想闹出血腥的场面。 他心软,见不得血。 苏落打算在扶沟县以耕地亩数进行收税,不再收取其他税赋,实际上就是后世的摊丁入亩。 唐代的时候征收赋税实行租庸调制。租庸调以人丁为依据,所谓“有田则有租,有身则有庸,有户则有调“。 这种税赋,虽然能够能够控制人口,但仍旧无法避免土地兼并的发生。 同时逃税的可能也是非常高。 对于已经推行了上百年的租庸调制,骤然更改税法,是必然会引起那些土豪的抵制。 卢奂通过这些年的经验,也能够看得出苏落提出的这个税法,利于贫民,不利于地主豪绅,而且还能够遏制一定程度的逃税。 只是靠着这个办法,就能够让耕者有其田吗? 他心中还是有些怀疑的。 实现耕者有其田,可是儒生们千古以来的梦想。 但直到如今,这都仍旧只是一个梦想而已。 卢奂倒也没有想得出其他办法,便只好姑且一试。 而且苏落的新税法,与后世的摊丁入亩也有差别之处,那就是施行阶梯税制。 随着拥有的耕地数量越多,那么纳税的则是越多。 一百亩以内土地,实行三十税一,一百亩以上不足五百亩的部分,则是实行十税一,超过五百亩的部分,统统五税一。 对于一家一户而言,能够耕种一百亩便已经算是极限了。 尤其是在农业生产力低下的时代。 卢奂将告示贴了出去之后,便有人找上门来。 此人乃是扶沟县的一个富户地主,拥有两千亩的土地。他在看到告示后,差点气的吐血。 “卢大人,敢问告示所言可否属实?”
沈通钱问道。 “衙门里,贴出来的告示,自然是真的。”
卢奂不咸不淡的说道。 “为何告示上,并无朝廷旨意?难道大人便能够高过朝廷吗?”
沈通钱问道。 卢奂忍不住叹息一声:“敢问阁下说的朝廷,究竟是哪个朝廷?”
沈通钱闻言,便是一怔。他倒是没想到卢奂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自然是大唐朝廷。”
“阁下是觉得大唐朝廷的政令还能够在扶沟县畅行吗?”
卢奂叹息着问道。 沈通钱自然知道朝廷诏令如今在扶沟县没有任何作用,而且扶沟县还曾经被叛军占领,只是因为苏落的关系,扶沟县才重新从叛军的手里逃脱出来。 安庆绪的部队,在扶沟县的时间,甚至不到十天,但只是这十天,就已经闹得扶沟县鸡犬不宁。 沈通钱自身,其实也认为扶沟县已经是苏落的地盘。他对此也非常的兴奋,因为即便是他也非常羡慕真源县的百姓。 毕竟一个普通百姓,都可能比他过的还要舒服。 只是如今真源县的福泽还没有泽及扶沟县,结果就要拿自己开刀。 他自然是无法忍受这样的状况。 “难道扶沟县还没有律法了吗?”
沈通钱忍不住问道。 “有啊。”
卢奂笑着说道,“告示不是已经贴出来了?这就是扶沟县的律法。”
沈通钱见卢奂似乎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便高声说道:“我要上告到河南府,我要告河南太守。”
卢奂仍旧是笑着说道:“阁下只管去就是了。”
河南太守许远,看着递上来的状纸,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按理说扶沟县的确是自己的下县,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根本鞭长莫及。 就算是他想管,也没有那个实力。 状纸上告的是卢奂。 许远与卢奂是打过交道的,也清楚他们最近都住在三家村。 实际上他也对卢奂等人的遭遇抱有同情。 只不过他倒是没想到他们会选择背离朝廷。 状纸上说卢奂擅改律法,乃是罪同谋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罪同谋逆,他记得上一次听到这个词,还是杨国忠诬陷苏落造反,并派出左羽林军前来征剿的时候。 再次看到这个词,他却已经感到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