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巡和许远则是在悠闲的喝茶。虽说张巡也属于苏落谋反的一份子,但此时安元贞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将其送往京城,已是不现实。 于是他也就放松了对张巡的管制。 许远并没有返回睢阳,若是安禄山绕过真源县,那么基本也不会攻打睢阳。 安禄山南下,必须先经过雍丘,然后再进入睢阳。 “终究还是被苏落料准了。”
张巡轻声叹道。 安禄山谋反了,而且也的确没有进攻睢阳。 “此子胸有大才,可惜不得为朝廷所用。”
许远轻声叹息。 如今的真源县,恐怕是整个大唐最为平静的地方。 “听说苏落在大槐树村建了一个交易所。在这样的境况下,他竟然也没有将自己的生意放下,怕真是掉进钱眼里头了。”
许远忍不住说道。 张巡却是并没有太过意外。 他自认识苏落以来,便已经知道他的性情。他虽然看起来像是个贪财之人,但他却知道苏落并非是个守财奴,相反他却多有仁义之举。 “你觉得朝廷,将会作何举措?”
张巡如今对朝廷反而多了些担忧。 如今的唐廷奸佞充斥,而且武备松弛,恐怕很难挡得住安禄山的进攻。 更为要紧的,却是唐廷的精锐军队,大多部署在边境。哪怕是禁军,如今更多的是些花架子。 而至于洛阳,潼关等地,则几乎可以说毫无设防。 “高仙芝、封常清等皆是沙场宿将,或许能够挡得住安禄山。”
许远轻声说道。 “若是苏落的武器,可以用于朝廷,安禄山又岂能用事!”
张巡对此仍旧耿耿于怀,但此时却已经无可奈何。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张巡看来,这妖孽便是杨氏兄妹。 “奸贼立于朝,国家何以不亡!”
张巡忍不住愤慨。 若在以前,他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今他却是谋反戴罪之身,说话反而没有多少顾忌。 大明宫,宣政殿内,李隆基的脸色异常的难看。 如今安禄山造反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长安。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如此信任之人,竟然也会造反。 整个大殿几乎乱成了一团。 安禄山的造反,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唯有杨国忠暗自窃喜。 他向来便说安禄山会谋反,如今终于应了自己的先见之明。 除了安禄山自己之外,最想安禄山造反的恐怕便是杨国忠了。 “陛下,我早就说安禄山狼子野心,早点谋反,如今果然甘冒大逆,其罪当诛。”
杨国忠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一些。 韦见素见杨国忠如此情状,心中反倒是暗自叹息。 他越阶而出,向李隆基说道:“陛下,如今安禄山既已造反,当立时派人前往平叛。”
“韦相,可有人选?”
李隆基此时似乎更显苍老了。 “臣以为高仙芝、封常清乃是沙场宿将,可着他们前往平叛。”
“准奏,即刻下旨,命高仙芝和封常清领兵平叛。”
退朝之后,李隆基返回到南熏殿,却仍旧是心事重重。 “陛下为何如此怏怏不乐?”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李隆基抬头一看,却见是个的丰腴美人,眼含秋水,脉脉含情,将一双纤手放在李隆基的肩膀上。 他看到美人之后,心情便立时顺畅了许多。 “朕乃是为着安禄山这逆贼谋反之事担忧。”
李隆基轻声叹道,“枉朕如此宠信,他竟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杨玉环的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他竟造反了吗?”
她的眼中闪过那个肥胖的胡人,跪在她跟前的模样。 也就是这个胡人,竟然管自己这个年轻女子叫娘,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一直都以为安禄山是个暗弱之人,想不到竟有这样的狠心。 “今日的邸报。安禄山领兵攻打太原,幸得郭子仪守住,否则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太原乃是李唐龙兴之地,若是太原失守,对于朝堂的震动非同寻常。 李隆基看了杨玉环一眼,忽而说道:“我与你谈什么国事,我们且去饮酒。高力士新买来两坛美酒,不下于十里香,我们且去饮酒消怀。”
杨国忠的府邸,聚集了一群官员,其中有文有武。 “相爷深谋远虑,果然料到安禄山会谋反,只是可惜皇帝不听忠言,而至于有今日之祸。”
御史大夫魏方进说道。 “若是陛下肯听相爷之言,哪里还有今日之事。”
中书舍人窦华随声附和道。 杨国忠却是摆了摆手,轻声说道:“这些都是旧事,且不要提了。如今当务之急,乃是剿灭安禄山的叛乱。”
他看了诸位文武大臣,继续问道:“诸位可有什么计策?”
“朝廷既已派出高仙芝和封常清两位将军前往平乱,他们二人皆是沙场宿将,定然可以平定此番叛乱,相爷何必忧心。”
韦见素轻声说道。 杨国忠却是轻蔑的一笑,向着韦见素问道:“高、封二人剿灭叛乱,却与我们有何关系?”
韦见素闻言,心头一颤,便已经晓得杨国忠心中所想。 只是如今处在国家危亡之际,岂能再去做这等勾心斗角之事呢? “相爷的意思呢?”
“依我看,安禄山虽然狼子野心,但其实不足为虑。他以偏隅之师妄图成就大事,简直是妄想。”
杨国忠笑道,“他这般叛乱,反倒是给了我们一个立功的好机会。”
韦见素等人皆是面面相觑:“相爷的意思,是要前去平叛吗?”
杨国忠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我打算向陛下请命,让张介然和王承业前去平叛,决不能让功劳都被高仙芝和封常清他们独占了去。”
鲜于仲通跟封常清素有嫌隙,对杨国忠的想法自然全力支持。 “相爷所言极是。”
杨国忠虽然对安禄山不屑一顾,但其实整个长安城却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唐军武备松弛,面对安禄山的反叛并没有足够的应对时间。 很多朝臣已经开始打算将自己的家眷送出长安。 “只是可惜安元贞如今陷在雍丘,否则他当可领兵前往平叛。”
杨国忠看向安思顺说道。 “他本就是戴罪之身,原该是戴罪立功。”
“安禄山紧随苏落而后起兵,他们之间是否互相勾结?”
郑昂忽而说道。 “此事极有可能。你可速写一封奏折,将其呈奏皇帝。”
杨国忠闻言赶忙说道,“如此以来,便当派人增援雍丘,务必将苏落一同剿灭。”
自从安禄山起兵以来,大槐树交易所的商人却是来的更加频繁了。 这让苏落感到有些疑惑。 他原本以为战争来临,商路阻隔,前来交易所的商人会减少大半,结果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比以前更多了。 这些人购买的量也比以前大了许多,这使得三家村各大工坊的产能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苏落很快就想清楚了这个情况。 因为战争的影响,使得这些商人过于悲观,所以才会大量采购,以免导致商路断绝之后,反而没有货物贩卖的情况。 一旦战争发生,各种物资都会成为硬通货,哪怕是作为消遣用的美酒。 苏落走进交易所,果然看到有两伙人彼此之间对峙,剑拔弩张,似是随时都会发生争斗。 “先生来了,都给我老实点。”
交易所的所长,是苏落的一个亲戚,当然是非常远的表亲,叫做沈君。 苏落之所以让他当这个所长,是因为沈君曾经参加过县里的考试,而且获得了乡贡的资格。只是到京考试之后,却名落孙山,便去给当官的当幕僚。 他是在三个月前回到真源县的。 而当时苏落正准备举办交易所,便将这个事情交给了他来打理。 “所长,你总算来了。根本没有这样的道理,明明是我们先行预定的,怎么能够先给他们出货?”
其中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胡人上前说道。 他叫孟里诃,乃是来自西域的商人。 “谁叫你们来晚了呢?”
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说道。 他叫宋潮,乃是来自江南的商人。 他两个月前,在长安听闻了香皂和鞭炮的名声,于是便回乡筹集了资金,准备到交易所来购买一批香皂,运到江南去卖。 但是因为他们并没有预定,所以到了之后并没有现货。但是恰好孟里诃预定的香皂刚好制成,但孟里诃却已是迟到了三天,交易所便将这批香皂转售给了宋潮。 谁想到就在宋潮交完银子,准备将香皂运走的时候,恰好孟里诃到了。 于是两伙人便彼此不相让,争执了起来。 若非交易所里严禁殴斗,否则便取消交易的资格,他们早就互相打起来了。 “沈所长,我们可是交易所的老主顾了,你可不能不讲信用。”
孟里诃说道。 香皂在西域卖的很好,他也因此转了不少的银子。 他每个月都要来交易所一次,每次都会预定下一批的货物。 而随着安禄山的叛乱,从西域来往真源县的路途开始变得不太平,所以他这一次打算是多买一些香皂回去。 结果非但没有多买到,而且自己预定的货物,还被宋潮给抢走了。 这他怎么忍得住,于是便跟他吵了起来。 沈君自然也是觉得理亏,可是宋潮又不肯退,他也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将苏落请了过来。 “好了,都不要吵了。”
沈君高声喊道,“这件事苏先生自有评判。若是谁再喧哗,就取消他的交易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