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鲜市场内，走在孙鸣航之后余哲森之前的简依然忽然身子一震，前进的步伐也停了下来。
处于后方的余哲森全神贯注，及时停了下来没有撞上她。 “怎么了？”余哲森小声问道。
他以为简依然是发现了什么异常状况，其实她只是透过异能操控的宠物猫的视野看到了自己家里发生的“意外”。 阿丽塔诺娃主动吻了旻渊的脸颊，后者从闭眼状态下猛然惊醒过来，本能地抬起了手想要把人往外推，但最终没有做出实际行动。 简依然看得心跳加速不已，她本来只是习惯性地把视野在操控单位之间快速切换，没想到会观察到那两人如此亲密的举动。 按照教派的规定，派遣往复兴都市的成员是禁止私下产生感情羁绊的，高阶祭司对此也拥有监管的职责和惩戒的权力。 只不过比起对叛教者的格杀勿论，对违反这一项禁令的成员教派会给他们留有悔过的余地，通常高阶祭司不会直接介入，而是委托当事人所属区域的教派代理人稍作敲打小惩大诫。 简依然自从担任高阶祭司以来，还从来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按照操作流程，旻渊和阿丽塔诺娃这种萌发异性关系的苗头应该由他们的直属上司鹿泓来掐断，高阶祭司只执行必要程度的督促和协助工作。 但现在鹿泓教长根本无法履行职责，归临教派也早已不同于往日。 在弗里德海姆老师进行执行全线收缩策略，教派极力避免与铁穹秩序发生新的冲突的当下，按照过去那种严格的规定来处置犯错误的人员真的有必要吗？ 简依然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她并不反感旻渊和阿丽塔诺娃两人走到一起，这两个人在性格上有很好的互补效应。 旻渊的谨慎稳重、深思熟虑和阿丽塔诺娃的勇敢奋进、对教派的忠诚热忱配合在一起，对他们彼此都有良好的化学反应，可以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不过仅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免有些浪费这个机会了……简依然不知不觉间动起了歪脑筋，她想到或许可以利用这件事作为切入口，在旻渊和阿丽塔诺娃面前卖上一波人情。 找一个机会严肃地向那两人宣布，她作为教派的高阶祭司凭借高绝的洞察力发现了他们违反规定的恋情，但看在彼此的交情上可以为他们保守秘密提供庇护。 这可真是个绝妙的主意！简依然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摆动左臂在脸侧用力握了一下拳头，口中发出窃喜的声音。 “小简？”因看到简依然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而对她产生关心的余哲森一脸疑惑不解，此时正在侧后方探着身子打量她。
“啊！到！”简依然应激反应地转过身来，“前辈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余哲森愣了一下，更加疑惑了：“你停下来干什么？孙鸣航在前面等着呢。”
“呃……” “你没事吧？”
余哲森觉得她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表现得一惊一乍的。
“没事没事……嘿嘿，我突然想到一点高兴的事情。”简依然微微歪头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表情。
她以为余哲森会顺着自己的话问她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为此在心中已经打好了腹稿，如果余哲森问起就回答说今天是汉堡皇疯狂打折的星期四。 但余哲森似乎对她的心思不敢兴趣，知道她不需要关心之后便径直朝前方等候的孙鸣航走去。 简依然因感到出乎意料而张了张嘴，随即也快步跟了上去。 精心准备好的谎没有说出口让她有些心痒痒，跟在余哲森屁股后面主动搭话道：“前辈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高兴吗？今天是星期四欸，汉堡皇有打折活动！”她的话被孙鸣航听到了，后者随口问道：“你只在星期四吃汉堡皇吗？”
“对，因为穷得叮当响，平时不敢铺张浪费。”
简依然笑道，“孙前辈你们外勤部的待遇应该很好吧？高温补贴、夜勤补贴什么的应该很高吧？”
“呵呵。”
孙鸣航冷笑一声，随后对其科普道：“待遇好差是和专员等级有关系的，不同等级的专员拿到手的补贴系数不同。比如一次50点数的夜勤补贴，A级专员最多有1.4的系数，到手就是70点。而食物链最底层的D级专员和实习专员只有0.6的系数，到手30点还不如人家的一半。”
简依然被这套全新的知识给震惊了，接着拍马屁地问道：“那孙前辈你是A级待遇吧？你的专员编号是A1828……” “我是D级待遇。”
孙鸣航黑着脸回答，“不要问为什么，我不想回答。”
夷光的声音从他的手机里传出来，语气有一股老母亲对不肖子的担忧：“你要吸取教训改过自新啊，一直这样在执勤的时候玩忽职守，恐怕这辈子都是D级待遇了。”
“爷乐意。”
孙鸣航回头看了一眼余哲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千金难买爷乐意。”
余哲森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牛的。”
“哇没想到孙前辈你是这样视财富如粪土的人……我不行，如果有人拿钱砸我的左脸，我愿意把右脸也伸给他砸。”
简依然非常没骨气地说道。
“你从那里捡来的这个活……宝贝，性格和外貌有点判若两人。”孙鸣航本来想说“活宝”，但斟酌了一下哪怕是玩笑话对人家小姑娘也不太友好，所以强行改了口。
但其实改口之后听起来反倒更加别扭了……余哲森如是想道。 简依然毫不在意孙鸣航对自己的评价，大大方方地接话道：“我之前是在信息管理科打杂嘛，久仰孙前辈大名了。我觉得自己的性格挺务实的，古人云‘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说的就是我了。”孙鸣航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过他很快自己收敛住了。 因为此时他们已经穿过了大半个海鲜市场，来到了那条连通落日码头的人工运河附近。 这条运河有将近30米长的部分位于海鲜市场所在的厂房内部，厂房西北侧开了一个水门出口，可供小型渔船货船出入。 两三条使用柴油发动机的渔船停在栈桥旁，低矮的船舱被油布严严实实地遮盖着，几个留着寸头的船员正围在岸边一处保安亭似的岗亭边上，隔着窗口和里头的人交谈。 “这些就是运营偷渡的蛇头。”
孙鸣航对余哲森和简依然介绍道，“岗亭里头的人是管理局派来监管这个市场的，只不过早就被蛇头们收买了。”
“沙纪她们是坐这种船走的？”
余哲森打量着那些小渔船，觉得十分不靠谱。这种小船的柴油发动机根本没有多少马力，在人工运河里开船还凑合，出海的话安全性几乎没有保障。
“这只是中转用的船。”孙鸣航解释道，“主要是在这个市场和落日码头之间往来偷运人员的，偷渡客可以在落日码头登上大型货船。”
“现在还有货船来这里吗？我以为都去港岛区呢。”
“一周会有那么一两条船吧，虽然港岛区建成之后彻底取代了落日码头，但旧城区的体量还是能消化一些货物的。”
两人正说话间，运河水门上方的电动栏杆在一阵“嘟嘟”提示声中抬起，一条比渔船稍大一些的小型货船从外驶来。 货船上头同样盖着漆黑的油布，还没等船只靠岸，就有一颗颗脑袋从油布缝隙下探出来好奇地张望四周。 岗亭边的一个白背心男子朝货船挥了挥手，接着把一支烟递向岗亭窗口，并殷勤地点上了火。 “嚯……”简依然双手叉腰眉头紧锁，“这里的空气充满了腥臭和腐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