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出身,要王子肖来看呀,真不如她这大字不识几个的看得通透,完全就是读书读成了个呆子。这几天又想着要学什么满文,那鬼画符一般的东西,真亏她看得下去。不过想起这事儿,王子肖就一阵后怕。只因她第一次撞见时,好悬没把张令伝练习的帖子给真当个符咒烧了,这要传到外面去,她少说是个不敬之罪。虽然遮掩了过去,张令伝也没拆穿她,但王子肖可半点不会感激。在她看来,要不是张令伝先没事吃饱了撑的要学什么满文,她也不至于会差点犯了错。说来说去,这事儿还是得怪在张令伝身上。哼,不就是她爹近来又被起复了嘛,神气什么。那礼部尚书能是个什么好位置,说不准没过两天,再写错一篇祭文,就又该撸了下去。是了,当初张英可是在一等公佟国纲的丧事上出错才被免的职,现今人家佟大人的亲侄女可是已经成了三福晋。不看僧面看佛面,贾家即便不想别的,难道还能不顾念宫里四侧福晋的处境吗?哈,看张令伝日后还能讨得了好去。不过,虽然王子肖本心对此不以为然,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又加了十二分的心思在自家婆母身上。这不,她今日从服侍完贾母用膳后便一直留在隔壁,一直醒着神。这会儿听到贾母午歇起身,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亲自帮忙梳妆。作为庶女长大的她,可没有什么累不累、跌不跌份的想法,只要凡事能达到目的就好。贾母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金钗,笑着拍了拍王子肖的手。“这满府看来,还得数肖丫头最是贴心,手巧,嘴也甜,我如今竟是半刻也离不开你去了。”
“太太这样说,儿媳可是就信了,今儿便赖在您这了。”
“好好好,留下,留下,咱们娘俩好好的说说话。”
才刚说到这里,就有小丫鬟打帘进来,说是大奶奶与大少爷来了,正在门外等候。“瑚儿来了你们还不早说,等什么等,快是将你们大奶奶迎进来,别再让大少爷吹了风。”
贾母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快步走了出去,徒留王子肖看着自己被甩到一边的手,暗暗咬牙。不就是一个才过了百天的孩子嘛,谁知道以后又能不能长大,有什么了不起,跟谁又生不出来似的。王子肖在这吃不着葡萄便嫌葡萄酸,但贾母近来对贾瑚,是真有几分稀罕了。无他,着实因贾母是个迷信的人。见贾瑚一过百天,他外祖那都已经闲了两年的人,便恢复了礼部尚书的职务,还兼管翰林院、詹事府,便深觉这是个命里带福的孩子。要不是老夫人那边实在不肯松口的缘故,贾母都想要把贾瑚抱到自己身边教养。反正一开始也是老夫人自己先不讲规矩,当初抱养了她长子去,那她又凭什么不能有样学样,再把自己的长孙抱过来养的。怎奈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但凡她这边一提出来想要抱养贾瑚,老夫人就又翻头拿政儿的婚事出来说嘴,弄得她里外不是人的,可气。张四一进门,迎面便看到了自家婆母又是满头的金钗,不适应得撇开了眼去。自打弟妹进门,婆母好像真是找到了知己,现今装扮得是越发的,额……富贵起来。只怪她当初年少不知事,婚前又只接触过老夫人与四妹妹,还当荣国府里的人都是如何清贵模样。若彼时来的人不是老夫人,而是婆母以这个模样去向她家提亲,只怕父亲他们真说不准会借口满汉不婚,顺势解除婚约,也未可知呢。这也着实和她家画风太不搭了。咳,罪过罪过,怎能妄议长辈呢。“儿媳给额娘请安。”
一听张四这称谓,贾母就觉得堵心,刚想见大孙子的那点热乎气,全被吹散了。虽然时下旗人地位更高,尤其在所谓“贾史王薛”四家中,只有贾家是汉军旗,其他两府都不过是包衣罢了,贾母本该对此得意才是。可是,王家、薛家是包衣不假,但她史家至今未抬旗,这让贾母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的。一会儿觉得还是要入旗才好,一会儿又觉得汉臣才算清贵,至少不像满人在皇家面前还得一口一个奴才,反正是怎么想都不得劲儿。原先时候还好,贾母毕竟是个内宅妇人,总也接触不到多少外人。在府中,老夫人虽精明,可骨子里亦是个汉人,对她这些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放任了,而老爷自己想不到这里,底下的小辈更是自小到大都习惯了,从没人觉得不对。可偏偏近来她这大儿媳张氏不知抽了什么风。频向老夫人进言,说是府里面既然都已经抬旗这么久,一些规矩就该改过来了,看那样子,连一贯固执的老夫人都快要被她给说动了。可她自己娘家不也是汉人吗,怎么还没王氏这个旗人有眼力见。真是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