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圆,先前我说的那些要给额娘带回去的东西,都准备好没?你快点再检查一遍。”
“子合,做好的搓条饽饽先上一份来,也不知这么久没见,额娘会不会换了口味。”
“子——”辛夷方从宁寿宫请安回来,一开口就是忙不迭的吩咐,身边几个大宫女全被她指挥的团团转。就这,辛夷还不满意,一会儿看这配色不好,一会儿又看那边的花卉不够鲜亮。若不是时间不够的话,怕不是能再建一个毓庆宫出来。“奴婢的好太子妃啊,您都忙了这么久,可快是坐下来歇歇脚吧,夫人还得有一些时候才能进宫呢。”
可就是坐下来,辛夷又有了新的问题。“呀,就说是忘了点什么,我这衣服还没换呢。快,子团、子丸,你们别在子圆那边碍事了,先将前儿说好的那件衣服取来给我换上。”
几个宫女无奈对视:得,看来这一时半刻的,是别想主子能冷静下来了。也不怪辛夷如此,这半年多的时间,明明她身为太子妃,一样有着能传召外命妇的资格,但就是为了不给她招眼,她额娘一次都没有往宫里递过牌子。只是府中孝敬不断,让人知道她背后有董鄂家撑腰罢了。明明连索额图的夫人都进过宫来见她,她自己的亲额娘却没有!好气,又气又委屈。早知道就不嫁了。都怪胤礽,要他不是太子,就没那么多事了。明明之前外命妇来给太后磕头拜年时,她都看见大福晋和伊尔根觉罗夫人独处了,她却被一干子不知所谓的人拦住。若非是太后疼她,开口让额娘近日再递牌子进宫,她就连过年都见不到自己家里人了。“阿哈拜——”瓜尔佳氏一进门,还不等行礼,就被辛夷一把搀住。“额娘……”开口的声音已带了哽咽,辛夷连想说“免礼”两字都再张不开嘴,只怕自己会就这么没出息的哭出声来。瓜尔佳氏动了动嘴唇,无声的“哎”了一句,又拍了拍辛夷拉住她不放的手:“太子妃,礼不可废。”
辛夷抽了下鼻子,最后还是败在了自己额娘坚持的目光之下,慢慢松开了手。抿紧着唇,亲眼看着自己额娘跪在了自己面前,辛夷硬扣着掌心,出言叫她起身,又挥挥手,让屋中一干宫人退下。待子团知趣的关上屋门,辛夷终于再也撑不住的,趴在桌上就是哭了起来。“怎么都嫁了人,还跟个孩子一样。”
有温柔的力度落在她的头上,辛夷呜咽的更委屈了。“太子妃——”瓜尔佳氏话还没说完,又被辛夷打断:“额娘,就算我是太子妃,可我也是你的女儿啊,您难道是不要我了吗?”
“真是越发像个孩子了。”
瓜尔佳氏感叹着,目光温柔得替辛夷整理好弄乱的额发。“快,坐好,额娘能呆的时间不多,难不成,你就想这么一直哭下去吗?”
辛夷拉着瓜尔佳氏的手不放,想让她和自己一起坐,但瓜尔佳氏怎么也不肯坐在这屋中上位。无奈,辛夷只好自己再去搬了个小凳子来。瓜尔佳氏哭笑不得看着她还跟个猴儿似的满屋乱窜,“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辛夷把小凳子又往瓜尔佳氏座旁凑了凑,然后整个人往前一窝,硬是把自己挤进了瓜尔佳氏怀里。就这她还不满意,拉着瓜尔佳氏的手放在自己腰间,仰着头说道:“我就是想要额娘抱着我嘛。”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哎呀,怎么还是这么爱撒娇的。”
瓜尔佳氏说着,满心不舍得将自己怀中的珍宝抱得更紧了一些。口中却又道:“日后这幅样子,该是要给太子看才是。”
辛夷撇嘴,这大好的日子,半点不想提他。“嗯?”
瓜尔佳氏一指节按在辛夷唇上,“你是又有什么想法?”
辛夷摇头,她这个宝宝可是乖宝宝。“没有,额娘,您说的,我都记得的。”
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她好像突然间也没那么想念额娘了。“对外我是太子妃,要端庄大气、凛然规矩,对内我就只是太子的女人,要……反正我都记得的。”
她额娘但凡不是受限于这个时代,在现代绝对得是个人物。果然,人的记忆总是会不自觉美化很多东西,她这会儿都觉得她刚哭的那一场真傻了。真的,她真傻,她就是哭倒了长城,她额娘也不会有半分感动的。哦,也不对,她额娘是会一边感动着,一边让她把长城再给立起来。确实,辛夷先还委屈自己长时间见不到亲人,身为亲额娘,注意,是亲的!亲额娘却早已盘算好今日要跟她谈论的正事。“成亲?”
辛夷眨眨眼。是哦,她都嫁人了,她哥也是时候该要成亲了。“那您有看好的人选吗?”
瓜尔佳氏颔首:“我之前确实是有看中了一个姑娘,满洲正白旗他塔喇氏,苏纳海的孙女。”
“可是?”
辛夷知道,要不是有了什么意外,她额娘不会这样说的。“可是,不久之前,有人又给了我一个人选。”
瓜尔佳氏微笑。“是赫奕的妹妹,帅颜保的大女儿,赫舍里氏。”
“哈?”
辛夷快速在心中算了一遍那乱成圈的亲属关系,“那不就是索额图的妹妹?!”
夭寿了,她哥要娶个祖宗回来了。“瞎说什么。”
瓜尔佳氏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上手拍了她一下。“只是族妹,那姑娘的年纪比你还要小一岁呢。”
辛夷委屈,族妹那也是妹啊。索额图——索额图可是胤礽的外叔祖父!“就算是比我小一岁,但索尼的堂侄女,这辈分是不是太高了?”
“确实。”
瓜尔佳氏叹气,“这姑娘家世是好了些,虽然帅颜保已经不在,但赫奕近年颇得青眼,又有索额图帮衬,额娘之前可不敢想。”
“这么说,是赫舍里家先递来的意思?”
辛夷垂眸思量,赫舍里家此举无非一来是向她示好,二来是为了能与毓庆宫之间绑得更紧密一些。虽然在辛夷看来,他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可聪明人总爱多想。但,为什么会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