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有着连人皇与一众妖魔邪祟,甚至是整个人族与九州蛮荒都都敢算计的胆魄,所以佛祖在建立佛门之后,才能以疯狂的速度不断兴盛,成为人族唯二,也是整个天下古今唯二超脱之修士。 天赋,胆色,时运,佛祖皆是顶尖中的顶尖,冠绝古今,想要找这样的人复仇,其难度可想而知。 陆吾听后都有些沉默,这样的人物,真的是她能够复仇的吗? 这样的复仇无疑是飞蛾扑火,死亡对她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意义的的死亡。 她如今不只是为自己而活,更是身负人皇遗愿,需要守护人族。 如果她就这么白白死去,天下间,又有谁能继承人皇遗愿,又有谁……能记得人皇? 当她死去,人皇也就真的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无痕迹。 这样的死亡,才是她害怕的。 淮知安没去在乎陆吾怎么想,他只是将他的推测说了出来,不一定对,但也不一定错。 只是此时的他心中却忽然泛起了一丝疑惑,有件事,他之前并未考虑过,但如今忽然起疑。 转头看向西漠,淮知安眯起眼睛。 佛祖一手创立,能与道门比肩争锋数千年的佛门,真的会那么容易崩塌吗? 佛门崩塌的原因众说纷纭,但最关键的却是一点,那就是当时的灵山之主,那一任的佛主,如今的魔佛,被九幽天魔惑引堕魔,所以才导致佛门崩塌。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要知道,创立佛门的佛祖虽然不在人间,但对方只是超脱,可不是死了。 根据他和山语穿越光阴长河的所见所闻,超脱之后,并非不能插手人间之事,如果佛祖想要阻拦佛门崩塌,那对他来说完全是小事一桩。 可离奇的是,佛门不但崩塌,灵山更是在一夜之间化作废墟,佛门光焰如同被一双看不见的手强行掐灭一般。 “不对劲……” 淮知安指尖轻轻敲打剑鞘,一点点理清思路。 根据之前光阴长河的经历,佛祖试图让剑主并入佛门,将数千载以来的剑道气运尽数归于佛门之中。 可在如今,佛门明明已经崩塌了才对,虽然还有见心寺和金蝉宗两家佛道传承。 但仅凭这两个仙门,完全担不起佛门气运,更别说与道门争锋了。 如今天下,道门已经彻底压过了佛门。 “所以佛祖明明都已经知道如今佛门气运衰败,当初灵山崩塌时又为何不出手阻拦呢?如果这个局面是他故意想要看到的话,又为何费心费力想要将剑道气运并入佛门气运中?”
淮知安只感觉重重谜团不断浮现,各种各样的疑惑纷至沓来。 佛祖,魔佛,九幽天魔,佛门崩塌…… 淮知安隐约感觉到这其中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能理清楚的话一定能搞清楚一切,但他如今手中的情报实在太少。 并且涉及到的存在一个比一个离谱,想要收集相关情报也不太可能,只能等对方有所动作后再仔细观察了。 “希望这件事别波及到我,要不然……” 淮知安指尖轻轻摸索着剑柄,低垂的眼帘下,目光幽幽如月光。 “师尊?”
一旁的上官惊鸿看出淮知安似乎有些心思不属的模样,轻声呼唤了一声。 刚刚某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道剑意掠过,那剑意如同幻影,转瞬即逝,可那仿佛透入灵魂的冰寒,却让他们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这其中能有此等剑意的,也只有淮知安了。 淮知安回过神来,看到众人都在看自己,轻笑解释道:“只是想起来些事,肉烤好了,趁热吃吧。”
楚宁欢呼一声,他早就迫不及待了。 陆吾不动声色的看着淮知安,回想着刚刚对方说的话。 这年轻人除了恐怖的剑道修为之外,对方思维之敏捷也着实令人震惊。 连他都未曾想象到的新的思考角度,这年轻人只是在听她复述后就能想到,此子绝非一般人。 上官惊鸿本身已是不凡,剑道天资超绝,小小年纪已经是龙门境,更是身负那就连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的,完美的太阴之体,如今更是手握先天剑胚锻造出的仙剑长安。 气运,实力,天资,一个不缺,这样的年轻人,未来简直不可限量。 但那看上去比上官惊鸿还要小上一两岁的年轻人,却更加让人无法忽视。 这样的人物,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在淮知安的身上,陆吾甚至看到了几分当初佛祖的影子。 “难不成,他也有着超脱之姿?”
陆吾心中有些难以置信。 “师尊,据聂阁主所言,那槐阳山精想要获得,必须需要一些运气才行,想要强行得到,似乎尤为困难。”
上官惊鸿道。 淮知安耸耸肩:“随缘吧,能得到的话最好,实在得不到的话再想其他办法吧。”
“槐阳山精?那是什么?”
陆吾好奇道。 自从她和人皇剑都变得虚弱后,她就再难和最开始将妖魂融入人皇剑那般一样,可生前一模一样,别无二致的自由活动。 虽然有墨家的帮助,但在这近千年中,她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只是偶尔人族遭遇一些重大变故时,她才会在墨家的呼唤下苏醒,守护人族。 出手玩就继续沉睡,对如今世界变迁一无所知。 也正是因为她执掌人皇剑,每隔一段时间会出手一次,所以“人皇依旧守护人族”的传说才会继续流传。 一旁大快朵颐的楚宁也好奇的抬起头,在剑阁的时候,他好像就听对方提起过槐阳山精一事。 似乎剑阁就是从天海郡找到的槐阳山精? 不过楚宁以前都是生活在宗门最底层,自然没资格了解这种级别的情报,也就不能为淮大哥提供什么帮助。 “是一种能够吞噬残缺秘境,生成新的洞天福地的宝物。”
淮知安解释掉。 “洞天福地?”
陆吾一怔。“以你的实力,即便是去找一座顶尖的洞天福地也不废什么事吧?何必如此麻烦?”
“嗯……这件事说来有些话长。”
淮知安想了想,将他得到大夏龙雀,接手离山剑宗,如今想要将残破的离山洞天重新化作新的离山剑宗山门一事简单告诉了陆吾和楚宁两人。 陆吾颔首道:“原来如此,想要重开山门啊。”
她没想到淮知安这等境界的剑仙,以及上官惊鸿这等级别的天才,竟然连个山门都还没有,她还以为这两人所在的宗门会是这个时代的顶尖剑道宗门呢。 不过离山剑宗,她似乎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那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记忆了。 “离山洞天下还镇压着深渊鬼国,也不知道见心寺和金蝉宗的人处理完没有,如果没有的话啊,这次回去正好顺手收拾一下。”
淮知安说道。 他可不希望自家新建的宗门下边还有什么脏东西…… 正当淮知安思索之际,破庙之中,一阵夜风忽然涌入,篝火晃动,倒映在墙面上的影子摇曳。 乌云笼罩明月,投下大片阴影。 深山中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湿气聚拢,不多时,滴答滴答的落雨声不绝于耳。 淮知安轻嗅了一下,在这冰冷与湿润的夜风中,除了泥土的味道外,还夹杂着一缕腥甜的味道。 血腥味! 砰—— 破庙的木门被一股大力推开,劲风瞬间狂涌而入,吹动众人鬓发。 淮知安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那里正站着两道身影。 “师尊……” 一旁的上官惊鸿右手已经悄无声息的握住了长剑。 淮知安微微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那推开木门的佩刀壮汉在看到的庙内情况时,先是心中一紧,随后当他看到淮知安等人的面貌时,却是松了口气。 “诸位,我与我家小姐途经此地,遭逢夜雨,赶路实在不便,还请诸位行个方面,能在此休息一晚。”
那佩刀壮汉,一身黑衣的龙鹰服,刀削般的脸庞、浓眉大目、笔挺的鼻梁,厚厚的嘴唇,虽然看上去颇有礼节,但淮知安注意到,对方在护着身后人的同时,其右手却从未离开过腰间刀柄的范围。 一旦有任何异变,对方都会瞬间拔刀而起,也能将身后那人推离危险境地,自己单独留在庙中。 只是这佩刀大汉灵台境的修为是不错,但在这间破庙中,真要动手,这壮汉可能连刀都来不及摸到,可能就会横死当场。 “无妨,我们也是路过此地,随意休整一下,并不是此庙主人,外边夜冷,你们若是不嫌弃,便一同烤个火吧。”
淮知安笑道。 大汉松了口气,拱手谢道:“那就多谢这位小哥了。”
深山,破庙,夜雨…… 这种种元素加在一起,本来他都做好准备对付这山中庙中可能出现的任何妖魔鬼怪了。 可当他看到淮知安等人时,他就彻底打消了心中顾虑。 这几人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尊贵,气质气度皆是不凡。 那高挑的负剑女子,容颜绝色,气息清冷如月,如同水墨画走出的仙子般,其身上剑气强横。 其身旁那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的女子,风姿绰约,衣衫胜雪,即便在夜晚中,却有着一种令人想要膜拜的神性。 倒是剩下的那两个年轻人,似乎都是剑修,只不过一个正在啃肉,对他们的到来并无多大兴趣,看上去也有些憨憨的。 唯有那最后一位身穿道袍的年轻人,却让他完全看不透。 似乎是普通人,但对方一开口,其他人却都默认赞同,无疑是地位最高之人。 这样的人,岂是简单? 不过无论如何,这几人都是人族,并且绝非奸邪之辈,比起冒雨赶路,还是这里更让人安心一些。 “小姐,没问题了,请进。”
大汉错开身子,将之前被他挡在身后的身影显露出来。 那女子虽然头戴兜帽,全身笼罩在黑衣之下,但淮知安等人也能从那纤细的身材以及若有若无的香味上判断出,这应该是个妙龄女子。 只是看不清面目,境界似乎也被道法或者什么宝物遮掩了起来。 “辛苦赵大哥了。”
兜帽下传来清澈如山泉的温柔嗓音。 两人结伴走入山庙,只不过并未接受淮知安的提议一同烤火,而是单独去到了距离庙门最近的角落独自生火。 淮知安也不介意,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并且对方这两人明显遭遇了有什么事情,警惕一些也是好事。 “在下赵天成,天海郡赵氏镖局之人,感谢诸位了。”
赵天成在升起火,驱散了体内寒意之后,终于缓过来劲,向淮知安等人自报家门。 淮知安等人对天海郡没有丝毫了解,齐刷刷看向唯一一个土生土长的天海郡人士。 “赵氏镖局?”
楚宁凝思苦想半晌,这才一拍手。“哦,我想起来了,赵氏镖局好像确实挺有名的,镖局实力不错,在天海郡也排的上号,并且接到任何委托,都是信誉至上,绝对的放心。”
赵天成面带笑意,点点头:“没错,我赵氏镖局只要接了镖,就绝对完成!绝对不辜负雇主信任!”
可突然,赵天成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笑容僵住,目光有些黯淡。 “赵大哥?”
一旁的女子扯了扯赵天成的衣角。 赵天成回过神来,目光重新变得坚毅“我没事的小姐,我一定会将你送去剑阁的。”
“我等是前往天海郡的修士,萍水相逢,也算有缘。”
淮知安笑道,却也没打算多说什么。 萍水相逢,没必要过多了解。 上官惊鸿眼神一瞥,落在那姓赵的佩刀壮汉的后腿处,那里即便缠着厚厚的纱布,也依旧有一丝殷红显现。 似乎察觉到了上官惊鸿的目光,壮汉不动声色的将右腿收回。 一时之间,小小的山庙之中,一片寂静,唯有庙外林中愈发猛烈的落雨声,以及庙内篝火燃烧,噼啪作响的声音。 “赵大哥,我们还要走多久?”
最终还是那位蹲在篝火旁烤火的兜帽女子打破冷清,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