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是中秋节了。琬琰正懒懒散散的在御花园里头晒着太阳,路过的宫人和嫔妃都不敢招惹她。她无聊至极,阿颜瞧着,便道,“主子,广元宫那边差不多都准备完了,现在是下午,待入夜了,所有的大臣家眷都会进宫参宴,到时候就不无聊了。”
“宴会上的都是阿谀奉承,不也还是无聊。”
琬琰淡淡道,望着亭子外边,又有一名嫔妃带着宫女路过,恭敬的对琬琰行了个礼。见她没有离开,琬琰倒是有些惊讶,“你怎么还不离去?”
前头路过的嫔妃都是匆匆忙忙的离去,也不敢上前来同她攀谈,倒让她觉得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了。那嫔妃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封号为玉。她恭恭敬敬的道,“回墨王妃,嫔妾见王妃娘娘似乎有些无聊,便想把手中的宫灯奉上,给娘娘解闷。”
“哦?”
琬琰笑了一下,便听见不远处传来皇帝的声音:“你倒是机灵。”
琬琰侧眼看过去,便瞧见了皇帝穿着一身便服走过来,她也急急起身行礼,心里对这玉贵人的举动也明白了个大概。感情……这是想踩着她夺得皇帝的注意力呢。这后宫中的女人,为了争夺宠爱,还真是绞尽脑汁。只是这被当了踏板的感觉,琬琰怎么觉着有些不开心呢。玉贵人面带娇色,欲语还休的望着皇帝道,“王妃娘娘身份贵重,嫔妾也是一番好意。”
有宫女献给琬琰一盏宫灯,上头还画着一副美景,看起来十分的可人。“玉贵人的一番好意,本王妃心领了,只是这大下午的,玉贵人拿着一盏宫灯在御花园中晃有什么乐趣,说来让本王妃听一听。”
大白天的提着一盏宫灯,本就是矛盾。玉贵人有些慌乱的道,“这是嫔妾偷偷从廊上取下来的,嫔妾见内务府送了许多宫灯给其他妃嫔姐姐,一时眼馋便偷了一盏下来,还请陛下和王妃娘娘不要责怪嫔妾。”
后宫中捧高踩低乃是常事,也不足为奇的。只是……琬琰看了看皇帝眼中露出的怜惜,倒是对这个玉贵人更加感兴趣了。果真是个机灵人儿。只是……皇帝虽然露出几分怜惜来,但仍旧是道,“朕待会就让内务府给你送去更加精美的宫灯,你先回去,好生准备今晚的宫宴吧。”
玉贵人眨了眨眼,眉眼间像是藏不了什么情绪,那股欢喜劲一下子显露出来,兴高采烈的离开了。皇帝抬了抬手,亭子中的宫人迅速的往亭外走去,给他们二人留了一些空间。“陛下是有什么话想同琬琰说的吗?”
琬琰疑惑问道。皇帝眼中的情绪复杂,他坐在琬琰的身边,顿生感慨,“以前,你都是唤朕皇舅舅的。你知道你自己的身世之后,倒成了一口一个陛下了,我们何至于这般生疏呢。”
琬琰抿了抿唇,一时之间没有说话。“朕明白,你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所以朕给你宽容,给你爱护,你要什么,跟朕开口,朕都会取下来给你。朕这一生子嗣不丰,可最聪慧最有手段的,却是你。”
皇帝说道。琬琰猛地抬起头,她眼眶不知怎么回事,有些酸酸涩涩的。她想揉一揉,可又担心会揉出眼泪来。“今日是中秋佳节,朕有一个小小的愿望,只希望琬琰,能在这一日,唤朕一声父皇,朕就知足了。”
皇帝道。琬琰眨了眨眼,眼泪没有落下来,让她十分的庆幸,“陛下,若是你实在想听,子玉他是您的养子,我如今嫁给了子玉,唤你一声父皇也符合规矩。”
她还是不愿意。皇帝的眼神黯淡下来,“朕当年见你,不过是小小的一团,当时朕觉得又想疼爱,又想仇恨。后来,朕听见的,都是你张扬跋扈的传言,朕就在想,张扬跋扈也好,活的一世平安快活便好。若是朕早点明白过来,便不会叫你受这么多的苦楚,幸好,现在也不晚。琬琰,你还是不肯真心实意的唤朕一声父皇吗。”
一代帝皇,这般的哀求她。连一点面子都不要了。琬琰说心中没有一丁点的触动,那是不可能的。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唤道,“父皇。”
眼前的帝皇,满心满眼的都是对她的爱护,更重要的是,他是她的父亲。皇帝龙颜大悦,“朕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周围的人只瞧见皇帝正在朗声大笑,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叫人大跌眼镜。还没走远的玉贵人又悄悄折返,躲在花丛边上看着这一切。旁边的婢女低低的道,“贵人,都说墨王妃得宠,果真名不虚传。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竟叫陛下这般喜悦。”
玉贵人轻笑一声,“不管他们说了些什么,这墨王妃得了陛下的爱护是真的,有陛下撑腰,这墨王妃比灵秀公主还要像公主,只怕就连那风光掌权的贵妃娘娘,都不敢惹她,今日这一遭,只怕墨王妃会记上咱们,咱们遇见时,也避开便是了。”
婢女觉得深深有理,重重的点了点头,主仆两人看了看,便离开了。夜色清凉。琬琰又挑了和白墨衣裳款式一样的衣裳来穿,走进举行中秋宫宴的广元宫时,引来了不少的视线。明王妃上前来,眉眼弯弯的同她说话道,“你们这小两口穿衣裳是真的会穿,瞧瞧多少人都在看着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