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俞慕之,正喘着粗气,背着个人在林子里瞎转。 “老丈,你家到底在哪啊!”
背上的人哑着声音说:“就在前面,走走很快到了。”
俞慕之有点崩溃:“这个话,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那声音道:“公子要是等不及,就把我放下吧,老汉慢慢挪回去。”
“……”俞慕之想了想那情形,认命了,“算了,都走到这了。”
刚才他们在亭子里休息,池妤一直缠着他说话,俞敏又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烦得很。 恰巧那时,池妤的帕子掉下去了。他本不想管的,可池妤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他,又连连暗示。俞二公子向来仗义心软,就妥协了。 仔细想想,下去捡东西能避开池二小姐一会儿,耳朵清净,也挺好的。 于是他就下去捡了。 好不容易找到帕子,才要上去,俞慕之忽然听到有声音。 走过去一看,发现一个老汉坐在树下,抱着腿,似乎受了伤。 他出声:“这位老丈,需要帮忙吗?”
老汉一抬头,还是个见过的人。 “是你啊!”
俞慕之有点惊讶。 这老汉,正是昨日见过的花农,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 花农看着他,慢慢说道:“原来是公子,真是巧啊!”
俞慕之笑了:“是啊!灵山这么大,又遇到了。老丈,你这是受伤了?要帮忙吗?”
花农点点头:“刚才不小心从上面摔下来,膝盖动不了了。”
“这样啊!那可要小心了,膝盖受了伤,很容易留下毛病的。老丈你等等,我喊人下来,好送你回去。”
“等等。”
俞慕之停下脚步:“怎么了?”
花农道:“不用麻烦公子,我家就在前面,公子帮我找根粗一点的树枝当拐杖,我慢慢回去就行。”
俞慕之想想,喊人下来挺花时间的,就道:“好。”
他找回粗枝,花农柱着走了两步,差点跌倒。 俞慕之一看不行,就道:“要不我扶你回去吧!就在附近,对吧?”
“是。”
俞慕之想着,就一小会儿,及时回来也不耽误事,便上前扶那花农。 而后发现花农伤得比较想象得重,为了快点回去,他便改扶为背。 年轻力壮的少年郎,背倒是背得动,只是越走越远,却一直没到目的地…… 俞慕之是骑虎难下。 都走到一半了,不好把一个老人丢下,可他这么久没回去,又担心大哥他们着急。 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盼着快点到。 “老丈,你家还没到吗?”
“到了。”
终于听到这两个字,俞慕之几乎要喜极而泣。 “在哪里?”
花农指着前面:“前面拐弯。”
林子外面有座山岩,岩下有几间茅屋。 屋子虽然简陋,却打理得很漂亮,门前几株桃树,比先前见过的都长得好。 俞慕之推开篱笆门,放下花农。 “老丈,那我先走啦!”
一不小心离开这么久,大哥他们肯定急了。 “公子等等。”
花农柱着树枝,打开房门,“走了这么长的路,公子渴了吧?且吃个瓜,就当谢过公子了。”
俞慕之确实渴了,想想都这么久了,也不耽误吃个瓜。 待他踏进房门,顿时惊呆了。 “老丈,你这……” 这间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茅草屋里,四下挂满了大小不一、字体各异的诗词。 篆、隶、楷、行、草俱全;律诗、绝句、小令、长调尽有。 俞慕之张着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哪里是一个花农的陋居,分明是个名士的书房! 他刚想问,后颈忽然一痛,整个人软了下去。 …… 一直忙到太阳下山,桃林里埋的尸体才起得差不多了。 人数比预估的还要多,这些桃树下,少则一具,多则三四具,足足有二十三具尸体! 灵山县令双腿发软。 之前还以为,是楼晏没事找事,现在倒好,这么多尸体摆在这里,千真万确说明是他失职了。 辖区内这么多人被杀,他这个当县令的却一无所知! 这报上去,别说考核泡汤,怕是要直接摘了乌纱! 万幸的是,看这尸体的年限,少说七八年,他的前任和前前任也得跟着倒霉! “不对。”
高灿不解:“大人,哪里不对?”
“时间不对。”
楼晏拧着眉头,“这片桃林,种了七八年,可我预估,最早的凶杀案,应该发生在十几年前。”
高灿道:“大人,您说的是名单上的失踪时间吧?但这也存在另一种可能,早期失踪的,也许是因为别的事不见的。”
楼晏还是摇头:“受害者的数目,超过我们的预计,另一些极可能是外地来的游客,无人报案。那么早期失踪的,可能也不止名单上这两个。”
“您的意思是,还有埋尸之地?”
楼晏显然是这么想的。 高灿道:“追溯到十几年前,这就难找了。灵山的桃树这么大,您不能一株株去闻吧?”
这确实是个难题。 楼晏想了想,只能先搁下,说道:“先从疑犯入手,把种桃树的人找出来。”
“是!”
灵山的桃林,是由附近的农户集体打理的。 里长慌忙将名单报了上来。 所有可能涉案的农户,都被带到衙门,一个个查问。 …… 山谷来回找了好几遍,都没看到俞慕之的踪迹,俞慎之真急了。 他叫来小厮:“你去衙门,叫县尉召集人手,帮我们找人!”
浮舟答应一声,飞快地去了。 正在验尸的楼晏听说,出来问:“你家二公子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见的?”
“就中午的时候……” 浮舟把事情一说,楼晏解下隔绝气味的围兜,叫上高灿:“带上人手,一起去找。”
高灿看他面色凝重,不禁问道:“大人,您是怀疑……” 楼晏道:“青年,读书人,俞二公子完全符合特征。”
高灿倒吸一口气:“不至于吧?俞家可不是普通人家。”
楼晏淡淡的:“凶手如此丧心病狂,又怎么会在乎?如果不是最好,可要是的话……” 浮舟听差役说了几句,差点哭了,巴着楼晏的衣袖:“楼大人,快救救我家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