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道沉重的闷响在客厅里响起。秋容手里的水杯被她重重搁在茶几上,溅出的水滴落在她手背上,带着冰凉刺骨的触感,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她愤怒的瞪着秋明诚,声音冷冽如冬日寒风:“你给我滚出去!”
秋明诚僵住,似乎没想到自己的提议会让妹妹产生这么大反应。但做惯了兄长,也对秋容向来对他的话有求必应,这突如其来的反抗和怒意,让秋明诚瞬间觉得丢了面子。他脸上谦和的笑容消失,冷着脸站起身,用比秋容更愤怒的姿态道:“我这是给她机会!她一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就算你能供她温饱问题,但她以后的生活就不需要用钱了吗?就陪一晚上,我能给她二十万,这可是她辛苦一年都挣不到的数!”
“我说,滚出去!”
秋容脸色越来越黑,她紧攥着手掌,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秋明诚这回是真动怒了,他愤愤拂袖,撂下一句‘不识好歹’后,愤然摔门离去。而秋容听着门扉被撞出的巨响,隐忍着的情绪终于崩溃。她真后悔没有在好友遭逢人生巨变时陪在她身边,以至于她不得不用那种屈辱的方式讨生活。现如今秋容有这个能力护住他们母子俩,却还要接受来自亲哥哥的轻视和羞辱。云灼那样一个清冷淡如水的人,竟然要被男人们如此物化,光是听着,秋容便心疼到窒息,更无法想象,云灼当初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啪嗒——一阵异响让秋容思绪回拢,她循声看去,对上一双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冲她勉强的扯扯唇角:“我来倒水。”
秋容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紧张的舔了舔唇瓣:“你……你都听到了?”
听到她这句话,云灼倒放松下来,她送了耸肩,短发随着她动作滑到她身前,让那张过分清冽的脸显出几分柔和。“没关系的,他说的都是事实。”
“不是的!”
秋容很快反驳她的话,云灼愣了下,目光浅浅投过来。秋容绕过沙发,走到她跟前,急急握住她的手:“那不是你能选择的,在我看来,那些是一场你无法控住的噩梦,云灼,你要有自信,同时也要相信我,现在你不是一个人,我绝对不会让你再经历一次!”
云灼如流光般缓缓流动的眸光因为她这句话而静止下来。家里破产,父母双亡后,她便像个游走在悬崖峭壁上的旅人。后来遇到艾德文,那个男人更是将她推入了深渊。这些年,云灼一直在极速失重中度过,而这一瞬间,她落到底了。失而复得的踏实感再一次满满当当的充斥着心房,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云灼也是后来才知道,如果她不曾听过秋容的那些话,或许她最终不会走上天台的那条路。秋容的温暖加剧了她走向自我毁灭的进程,正因为她给予的善意,才让云灼再一次坠入地狱时,觉得那样的痛苦,无法忍受,只能选择自毁。这段戏伴随着灯光的暗淡渐渐退场。而宁意还犹自沉浸在那段回忆里,一个重要的问题占据着她的思绪。既然秋容当时拒绝了秋明诚,那就说明她并没有选择出卖云灼。那么后来云灼的死,又是因为什么?秋容对云灼的巨大愧疚又是从何而来?很快,答案揭晓了。舞台上灯光再次亮起,这回场景变成了灯红酒绿的酒吧包厢。宁意在看请幕布后的设施后,心头狠狠跳动了下,一股不详的预感缓缓升起。……云灼是在一股烧心的燥热中醒来的。她睁开眼,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秋明诚正扬着奉承的笑,讨好的对他面前的人道:“范老板,我说到做到吧,只要是您想要的,我一定给您搞来!”
云灼听到这句话,脑中顿时警铃大作。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一动作却发现自己被绳索绑了起来。她身上的衣物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掉了,此刻的云灼身上只有一件极其透明的红色短裙,绳子捆绑的位置都很敏感,以一种极羞耻的姿势呈现在众人面前。她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起来。但脸上化了浓厚的妆容,只能从那双澄澈的眼睛里看出她的惶恐。秋明诚对面的男人闻言抬起眼皮,懒散的看了云灼一眼,随着他的动作,那道切过他右边眉骨一路延伸到下巴的刀疤顿时动了起来,像一条活过来的蜈蚣,蜿蜒曲折的爬在他脸上。他皮笑肉不笑着,刀疤便也跟着颤动。“秋老弟啊,你可真会偷梁换柱。”
秋明诚闻言脸上笑容一僵,后背的冷汗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襟。他嘿嘿讪笑着,又摆出一幅为难的样子。“范老板,这女人是我妹妹的闺蜜,她俩走在一起,经常被人误以为是双胞胎呢!”
云灼听到这里,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原来这个男人看中的不是她,而是秋容。“双胞胎?”
被称作范老板的刀疤男重复着秋明诚的话,他走到云灼面前,常年吸烟的手指带着腌入味的烟草味,涌入云灼的鼻腔时,引起她一阵不适。范老板掐了掐她的脸,嗤笑:“确实有点相似。”
秋明诚闻言悄然松了口气,他背脊微弯着,姿态有点像古时候的太监。“要不是因为那是我亲妹妹,我一定把她送给您,但您知道的,我父亲从小就偏爱她,要是知道我……嘿嘿,不说这些了,范老板,我就不打扰您开始游戏了。”
他点头哈腰的说完,悄无声息退场。包厢门关闭的那一刹那,云灼嘴里塞着的东西被取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上半个字,便又被塞进了另一样东西……舞台灯光变得闪烁迷离,五光十色的光彩像极了云灼平坦如骄阳般的前半生,但在这个静谧嘈杂的夜晚,散发出生命最后一缕璀芒后,无声湮灭。天亮时,范老板将占满血迹的手在床单上擦了擦,然后拿出手机对着床上的人拍了张照片,随后点击发送。收件人——艾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