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国,事情很多,一拥蜂挤上来,宁意处理的有些应接不暇。光是和亲朋好友交代这些天的经历,和安抚他们的工作,一套下来,也足够人精疲力竭。等宁意回到自己的院子,洗漱完躺下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她睡在床上望着头顶的吊灯,将自己放空了一瞬间后,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件事。从回来到现在,她还没有见过两个孩子。宁意腾地下坐起,刚刚有了点睡意的大脑这时候清醒的不得了,她有点不安。正常情况下,两个孩子应该在向清洛和易苁来找她时也该一同出现的,可她没有见到。她回来前后也有六七个小时了,小月亮贪玩还能理解,但以阳阳的心性,他应该会带着月亮来见自己的。宁意越想越不安,她翻出手机,连忙给易苁打了电话去。之所以打给易苁,是因为她跟自己说过这段时间她常在李家老宅走动。电话很快被接通,听到那头带着鼻音的声音,宁意有些过意不去:“阿苁,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
“没事,我也刚睡没多久,怎么了?”
“月亮和阳阳……”她话还没说完,那头的易苁突然小小啊了一声:“我忘了跟你说,月亮前两天不太舒服,住院了,阳阳怕她一个人在害怕,就也去医院陪着她了。”
宁意听到这里,心脏顿时猛的一阵收缩。“我本来想跟你说的,但看你今天那么忙,怕你太累就想着等晚上再跟你说清楚情况,结果回家又把这事给忘了……”易苁声音难掩愧疚,她安抚道:“不过你别太担心,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怕小月亮有什么特殊反应,住在医院好随时应对,我上午刚去看过他们,两个孩子都很好。”
宁意悬着的心在听到这一句后才稍微放下一些。“谢谢你阿苁,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他们。”
易苁笑了声:“朋友之间说谢谢就生分了啊。”
宁意也跟着弯了唇角,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挂断电话。这么一通下来,睡意是彻底没了,索性起身换上衣服,走到隔壁院子敲了敲门。门很快打开,闻青砚半个身形隐在门扉投下的暗处。宁意看见他的瞬间,一颗心才重重地落了地。她抱着他的腰,力道很大。闻青砚双手还扶在门上,怀里突然多了温软的身体,让他有些发愣。他还保持着开门的姿势,漆沉的眼底却渐渐有了柔和的笑意。“怎么了?”
男人声线低稳,带着莫名的重量,将失重的她的灵魂从半空中拽了下来。落地,是沉稳的踏实感。宁意叹了口气:“大多时候,我是个失败的人。”
不是个称职的恋人,也不是个称职的妈妈。她什么都做不好,光是把自己活的明白,都已经相当费劲了。有时候她会想,等到月亮和阳阳长大了,在思想逐渐成熟之后,会不会像她讨厌乔龄那般,也讨厌她这个妈妈。她虽然没有像乔龄那样苛责过两个孩子,可她们本质上是一类人,她们都曾真正的‘抛弃’过孩子。只不过乔龄是精神上的抛弃,而她,是生活上的抛弃。两个孩子,没有一个是真正完整成长在她身边的。尽管宁意在刻意避免自己重复乔龄的老路,但不得不承认,最后的结果好像还是不可避免的倒向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她很惶恐,甚至害怕。怕有一天,会看到月亮或者阳阳用和她当时对乔龄说话时的冷漠,跟她说:“你死了我也不会替你收尸的。”
宁意身体过电般的颤抖了下,闻青砚感受到她的异常,大手撑着她肩膀,将人缓慢温柔的从怀中拉离一些。“出什么事了?”
他问。宁意抬头,看到他平和舒朗的眉眼,摇了摇头:“想两个孩子了。”
“孩子们呢?”
他何其聪明,三言两语中自然也就明白了她的反常来自两个孩子。“阿苁说,在医院。”
闻青砚沉默了会儿,跟她道:“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他便进屋,没一分钟人又出来,不同的是身上的背心换成的T恤。他拉着宁意的手出了院子,又穿过老宅园林里的长廊,出了大门。凌晨两点钟,本就人迹罕至的半山腰此刻更是清冷的堪称寂寥。宁意被他带着走出一段路,一辆超跑赫然停在路边。她诧异侧首:“你从哪儿弄来的车?”
如果说他之前在H国,能借势帮金孝利摆平高层,让她得到认可,是因为他被人认了出来,资源自己找上门。那么现在,宁意完全不能理解。他和自己一起回的海城,这七八个小时里一直都在李家老宅,没接触其他人,这回总不能是别人认出他这张脸,送资源上门了吧?她郑重审视面前的男人,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闻青砚敲了下她的脑袋:“想什么,网上约车有这么难吗?”
网上车行那么多,只要钱砸够了,有什么事是不好办的?花十倍的价钱,让车行的人在十分钟内把车开过来,很难吗?宁意听完,哑然无言。是她思想狭隘了。不过……“干嘛这么麻烦?家里车库有不少车呢,老爷子说了,我想开哪辆都行。”
男人开车门的手一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不想被人说是吃软饭。”
宁意愣了下,笑倒在副驾驶上。这么一闹,心情好了不少,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医院是李氏旗下的,老爷子对两个重外孙重外孙女疼得很,专门辟了个楼层出来,宁意上楼时,陪院的护工都睡下了。她就在病房门前站了会儿,看着屋里睡在相邻两张小床上的月亮和阳阳,心中塌陷的柔软失而不得。“不进去看看?”
闻青砚在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肩。宁意摇头:“我就亲眼看看他们。”
知道他们无恙,看到那两张切切实实映入眼里的小脸,心就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