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金孝利被带出医院。半个小时的车程,最后车子在靠近海边的一座阁楼前停了下来。权相东将椅背一放,做好了等待的准备,扬眉对她道。“去吧,人就在上头。”
金孝利片刻都不耽搁,下了车像只小雀子般腾腾上楼。权相东透过车窗玻璃,瞧见那蹦跳活跃的背影,眸子眯了眯,眼底一闪而过的深色。“姜韩!”
金孝利开门,丝毫不掩饰的激动。正半卧在床上休息的闻青砚闻声抬眸,见到她时,眉宇间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了。”
金孝利双眼通红,她竭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快步走到他跟前,山下检查他的伤势。“姜韩,我以为你真的要死了……”尽管早就知道他不叫姜韩,但她还是改不了口。这个名字陪她走过了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每一次都在她危难之际挡在她身前。她叫的每一句‘姜韩’,都已经超出了姓名本身的含义,是带着无尽感激和依赖的。闻青砚动了动唇角,对她的称呼并不在意。他视线越过她,落在阁楼的木门上。金孝利进来时门是开着的,正午的阳光洒下,树荫斑驳着在木门和地板上肆意挥洒。风吹过来,那画儿便活过来一般游动着。在那片阴影斑驳中,他看到了一道不太明显的影子。墨黑的眼瞳里温情散去些,他不动声色拿过金孝利的手,在她掌心快速写道。【他在偷听,不要声张,正常和我说话】金孝利浑身一冷,顿时反应过来闻青砚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嘴上这么问着,却学着闻青砚也在他掌心里划了几道。【他值得信任吗?】【不】闻青砚很快回应,同时低低出声:“还行,暂时死不了。”
【他说要帮我登上集团掌门人的位置,我要怎么回答他?】“别老是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不吉利!”
金孝利手上写着嘴上说着,适应的极快。“嗯。”
闻青砚应她。【答应他,接下来我会帮你】金孝利看到这句话,悬着的心顿时就踏实了下来。就好像不管她处在多么复杂艰难的环境里,只要闻青砚一句话,她便什么都不怕了。百分百信任一个人的感觉,真好。【现在该演场戏了】闻青砚冲她使了个眼色,朝门口看了眼。金孝利心领神会,非常上道:“权相东来找我,说他会帮我,并且让你来跟我解释他这么做的理由。”
投进屋内的一小节影子微弱的动了下,闻青砚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他声线低沉。“信他,照他说的做。”
“哦。”
金孝利没有追问,乖巧答应了下来。门外的权相东愣了会儿,又很快反应过来。这小丫头对闻青砚果然是言听计从,竟然连理由都不问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正是因为金孝利对闻青砚的极度信任,他才会费那么大的劲儿把人从海里捞出来么?权相东瞬息间把自己给说服了,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不再逗留,放轻了脚步回了车里。这回,是真的躺在车上闭目养神了。“他走了。”
闻青砚出声,金孝利这才回头去看门外。为了保险起见,她蹑手蹑脚走到门边,确定门外真的没人后,才拍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真鸡贼!还做假动作欺骗我!”
想起她下车前,男人放下车背的举动,金孝利便忍不住骂出声。闻青砚顿了顿,抬眼看他:“他心思缜密,你自己小心不要被他发现异常。”
金孝利点头:“放心,我一定不拖你后腿!”
拖后腿就说的有点严重了。其实她并不笨,相反的,有点儿大智若愚的感觉。拿得起放得下,小小年纪在经历了母亲对她痛下杀手,信任的人背叛利用,她还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说明她把这个世界看得很通透。上回在裴南珠找去的几个维和部队退伍老兵的手里,如果不是金孝利及时叫停,他就真死了。所以,严格算起来,她也算得上他半个救命恩人。尽管他对权相东说自己不是善类,知恩图报那一套他不会遵从。但对于金孝利,总像在对自己的妹妹一般,带了点与生俱来的包容。“对了。”
金孝利的声音打断思绪。闻青砚抬眼看她,便对上女孩一张为难的脸。她轻咳了一声,扭扭捏捏道:“那个……乔、乔宁意呢?你有没有她的消息。”
金孝利自从那次渡轮上的事件后,便一直被裴南珠关在地下室,与外界与世隔绝。仔细算算,日子一晃而过,都大半个月下来了。乔宁意还好吗?她当时是被谁带走了?提及宁意,闻青砚神色淡了几分。“她在乔默那里,暂时出不来。”
但还是想尽办法给他报平安。男人垂下眼睫,如鸦羽般黑色的浓郁的睫毛覆盖在眼皮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金孝利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变化,整个人如同从深潭里刚捞出来一般,浑身充斥着浓郁的森寒阴戾。光是想到她的名字,那层维持了他大半个月的沉淀接连爆炸。隐忍的结果,是比之前更加汹涌澎湃的躁郁。铺天盖地的眷念被躁动如潮水般的情绪裹挟着,只差一点,便让前一秒还冷漠平静的人,后一秒变成杀人不眨眼的野兽。“姜……”金孝利止住话音,改了口:“闻青砚,我会帮你的。”
她一定会帮他找到乔宁意。帮她回到他身边。那种奋不顾身的双向奔赴令金孝利感到震惊,也更让她明白一件事。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谁也不该突兀的横在他们之间。金孝利眼神坚定,握拳发誓的模样让男人阴郁的神色亮堂了几分。“回去吧,权相东该等着急了。”
闻青砚催促,金孝利才起身:“你要做的事,会让你危险吗?”
男人没有回答,只温和的朝她摇头。骗子。金孝利在心中说道,转身离开了阁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