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珠看也不看她,径直从旋梯上下去,上了早就在码头等候许久的商务车。金孝利死死瞪着她,很快也被人塞进了车。“你说过不杀他的!”
枪支被没收,如若不然,金孝利一定故技重施,用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的姿势和她说话。不过没关系,人要是想自杀,不靠外力也还有无数种办法。就比如现在,金孝利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冲到车门边,手抓着门把威胁道:“你要是敢动他一下,我现在就跳车!”
裴南珠眼皮突突跳了下,三番两次被人胁迫的滋味,已经让她的耐心快要到尽头。但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便闭眼深吸口气,冷冷道:“我不会杀他。”
“我不信你!”
金孝利接话很快,那张娃娃脸上一派肃穆之色:“你让人把他送过来,我得时时刻刻看着他!”
经历过这么多事,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好骗的傻子了。裴南珠目光森寒的扫了她一眼:“停车,把人送过来。”
司机闻言,将车缓缓停在路边。金孝利这时才意识到,她的威胁根本对裴南珠造成不了任何影响。跳车在她眼里幼稚的跟小孩玩过家家似的。司机是她的人,她喊一句停车,金孝利的跳车威胁就成了笑话。但女人还是听了她的话,把男人送了回来。金孝利看到闻青砚的瞬间,这点疑惑顿时抛到脑后,她手指伸到男人鼻子下方,还没等她感受到呼吸,就听男人低哑的声音。“我没死,别试了。”
金孝利一愣,尴尬的收回手。她凑上去问他:“你怎么样?”
闻青砚依旧没睁眼,声音微弱却冷静清晰:“暂时死不了。”
只是伤得太重,初步估计,肋骨应该是碎了不下三根。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处,导致他连喘息都撕心裂肺的疼。维和部队的老兵和普通保镖的区别在于,他们是真正从战场厮杀活下来的人,见惯了生死,也练就了一身向死而生的血性。他们的身体在打架时形成了一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肌肉记忆,所以拳拳到肉。他能打趴七人,已经不仅仅是身体极限,而是超负荷了。如果金孝利当时没有以死相逼,闻青砚确定,他绝不会活着走出去。两人在后座的小声交谈落入裴南珠耳里,女人红唇轻挑,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半个小时后,车停了。金孝利看向窗外,在见到JM集团的大厦后微微一愣。裴南珠带他们来公司做什么?“你下车。”
女人在外面冷声对她道。金孝利内心狐疑,她看了眼闻青砚,裴南珠的声音再次传来:“他就留在车上,不放心的话,我可以让人跟你实时视频,确保他就在楼下,并且是安全的。”
“行,就这么办!”
这个提议正合金孝利的意。裴南珠凉凉扫她一眼后,倒也没再说什么,抬了抬下巴,示意秘书将手机给她。连线的是老兵中的一人,视频镜头对准车内的闻青砚。金孝利看了眼手里的视频画面,没有微蹙:“等等。”
她将手持手机的老兵推下车,然后车窗降下,让他从车外去拍闻青砚。这样就可以保证,人在车里,车开走她也不知道了。有JM集团大楼做背景,他动一下,金孝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好了。”
她扬首对裴南珠说道,不意外看到后者嘲讽的神情。她这个女儿,还真是长大了。金孝利没理会她的眼神,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手机,确保男人不会在她一不留神间被人带走。裴南珠在前面走,金孝利跟在后头。母女俩同时出现在JM集团大厦内,员工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谁都知道这位大小姐在半个多月前闹下的事情有多严重,本以为等待她的会是像上次那样被家族放弃,结果人家不仅没被放弃,反倒好端端出现在公司,甚至母女俩一齐出现。瞬间,母女反目成仇的传闻被击破。金孝利没功夫去管裴南珠带她到公司的目的,她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手机那头的闻青砚身上。直到被人领着去了休息室。裴南珠独自进了会长办公室,好像她这号人物不存在似的,完全没再管她。金孝利在休息室一待就是一下午,等到裴南珠再出现时,天都已经黑了。女人站在休息室门前,眉眼郁郁。金孝利能明显感觉到她现在的情绪比起走之前更浮躁,但她死死压着,没有表露出半分。她目光晦涩不明的在自己身上扫了一圈后,声音森冷道:“把她带走,和那个男人关在一起,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见。”
金孝利哑然,就见两个老兵一左一右要来架她。她抓着手机往后退了一步,喊道:“我自己会走!”
老兵倒也没有坚持,像两尊门神般跟在她身后,一路出了公司。裴南珠站在落地窗前,眼看着车子离开,缓慢的消失在夜色里,神色骤然冷下来。砰——手里的咖啡杯被她砸在墙上,棕色的液体在纯白的墙面上染了一片污渍,看起来着实突兀。男人走进来,看到脚边一地碎片,扬眉道:“宝贝,怎么了?”
裴南珠回头,视线里映入一道颀长的身影。男人年近四十,却保养的极好,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五官偏女相,本该是俊秀的走向,因为那双吊着的三白眼,走势陡然更改,从清秀变成了阴柔。他走到裴南珠身后,动作熟练的替她按摩肩膀。“股份就在那死丫头名下,高层那帮老家伙却非要我拿出转让合同才肯作数,老爷子躺在床上那么多年,谁知道他把合同藏哪儿了?”
裴南珠气得不轻,那帮老古董思想太愚钝。任凭她嘴皮子都要说破了,还是那句话,看到合同,才肯认金孝利是那百分之四十股权的拥有者。现在看来,找不到合同,她是动不了秋实基金那笔钱了!这让她怎么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