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澈遇到一件棘手的事,需要立刻去处理。宁意没多想,只是快速跳动的右眼皮,让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安。她站在三楼栏杆处,向下眺望,一楼洗手间的门已经打开了,闻青砚应该暂时没有危险。本来想去找他,但又想到希澈是这艘船的主人,如果有他帮忙,找到金孝利应该会相对容易些,便留守在原地等他。五分钟后,没等到希澈,倒是等来了他的小弟键盘。他急匆匆走到宁意跟前:“乔小姐,希哥暂时走不开,让我下来接您过去找他。”
宁意不疑有他,点点头便跟着键盘往楼上走。这艘渡轮很大,足足有四层。一到三层是公共区域,只有四层是私人领域。所以,裴南珠就住在四层。这一上去,应该不可避免的会和她打照面。宁意正在脑海中盘算着见到裴南珠时该说些什么话圆场,忽然鼻尖嗅到一丝海水湿咸的气味。她回神,这才注意到自己被键盘带到了船舱外。这里是四层,宽敞的甲板上赫然一处掀起的木板,露出一块足够容纳一人的空洞。耗子在前面走,并没什么异常,但宁意脑海中的警钟已经重重敲响。“不是说去找希澈吗?怎么到外面来了?”
宁意不动声色的询问。前面的人脚步停了下来。耗子回头,露出一张瘦到崎岖脱相的脸。外头光线不比里面充盈,忽明忽暗的光落在男人脸上,更显得人如同鬼魅般阴森。他嘿嘿一笑,语气还是保持寻常的谄媚:“希哥一会儿就来,劳烦乔小姐在这儿稍等片刻。”
宁意抿唇,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她看着不远处男人的那张脸,脑海里自动链接的是那些吸毒的人。同样的双眼无神,双颊凹陷,眼下乌青,瘦骨嶙峋,每一样特征都吻合上了!宁意借着微弱的光线去看他裸露在外的胳膊,果然,手肘处的青筋上布满青紫。若是再靠近些,便能看到那一团团青紫里的微弱针眼,正是注射某种东西后留下的痕迹。键盘是个瘾君子的猜测基本上可以证实。宁意不知道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是奔着什么目的。也许是没钱,想绑架她捞一笔钱。因为她从他眼里没看到欲望,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黑洞洞一片,盯得人时间久了,有种被鬼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宁意深吸口气,佯装镇定道:“我前两天感冒刚好,吹不了风,还是回去等吧。”
她说完不顾键盘的反应,转身就要往里走,却在转身的瞬间被人捂住口鼻。呛人的化学气味争先恐后的涌入鼻腔,宁意连对方的脸都没能看清,便没了意识。昏迷前残存的念头是,键盘不是一个人,他有同伙。……希澈派出去的人几乎要把船舱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能带回一个有用的消息。向槐就在这艘船上,可他的人找了这么久,依然连个人影都没能见着。这是绝无可能的事。除非……男人蓝眸微眯,看向面前人道:“怎么是你来传消息,键盘呢?”
小弟闻言一愣,回道:“说是肚子疼,去解手了。”
“什么时候?”
小弟磕磕巴巴道:“二……二十分钟前吧。”
希澈冷下面色:“让所有人负一层集合。”
小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是找逃出来的向小姐的,怎么突然就要所有人集合了?但他不敢问,如果不是今天键盘临时肚子疼,也不会轮到他来见希哥。小弟哆哆嗦嗦出去办事,希澈眉目沉了沉,平复了会儿,下楼去找宁意。刚从四层楼梯上走下来,忽的被人抵住喉咙,逼到楼梯后的暗角。“她在哪儿?”
闻青砚低冷的声音传来,希澈摸刀的手一顿。他抬眼,对上一双漆沉的寒眸。真的是闻青砚,即便是失忆了也一样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脱的闻少啊。希澈无声嗤笑,抵着喉咙的胳膊绷直用力,瞬间堵死他的呼吸。“她在哪儿?”
男人声线森冷阴戾。希澈蹙眉,刚要还手时意识到不对劲。这是什么意思?那么大的活人闻青砚不可能看不到。他问出了这句话,就证明乔宁意出事了。希澈冷冷阴下脸,在知道向槐逃到了这艘船上,他就该想到的!没想到他千算万算,最后把自己算到阴沟里翻船的结果!“你先放手。”
希澈费力地挤出几个字,闻青砚手上力道没有半分松减。“姜韩!”
金孝利追上来,见闻青砚正抵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喉咙,吓得惊呼一声。与此同时,小弟仓促找到人,刚要说话,被眼前的架势又骇得把话咽了回去。“说!”
希澈艰难的下令。小弟这才结结巴巴的开口:“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就差键盘和耗子两人……”等等,键盘?耗子?金孝利突然想起在杂物间里听到的对话,脱口而出道:“我在下面时,听到那个耗子在帮一个姓向的女人买药……”姓向的。那不就是向槐么?希澈蓝眸里挂起一阵飓风,原本桀骜懒散的气质顿时变得阴戾起来。他把她救出来,可不是让她去对宁意下手的!“放……”希澈刚吐出一个字,闻青砚的手便卸了力。本来找希澈,就是因为在洗手间的门关上前,见到宁意走向的人是他。既然他不知道宁意在哪儿,多花时间做无谓的争执没意义。她一定出事了,这是铁定的事实。而闻青砚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快找到人,在她未受到伤害之前。金孝利一个头两个大。她本该离开,但得知宁意出事,便怎么也做不到自己逃跑了。“姜韩,等等我!”
金孝利咬牙,追着他的背影也跟着没入人群。希澈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摸了摸还在发紧的喉咙,眸光犀利的盯着小弟。“去找,就算把这艘船拆了,也要把人给我找到!”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四层的栏杆上,一双眼睛在高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