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桑塔纳停在路边,闻青砚揉着发胀的眉心,身旁女人的啜泣声吵得头愈发的疼。他想起宁意,比起金孝利,总是说出那样出其不意的话的人都显得可爱得多。“你要说法,要到了吗?”
他出声,打断女人的哭声。金孝利愣了下,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闻青砚平静的解释:“你说你来华夏找乔默,是想问他要个说法,你要到了吗?”
“我才发现,我看到的一直都是他想让我看到的样子,这么多年来,我其实根本就不了解他。”
金孝利想到乔默异常冷漠的眉眼,心口不禁一阵抽痛。毕竟她把他当成救赎这么多年,不可能一朝一夕间,说放下就可以放下。要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但比起想象中,她好像并没有到寻死觅活的程度。原本她以为,离开乔默她甚至连活着都失去了理由。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是乔默在她心里的份量不重吗?不是。而是已经有人在心底深处扎根,心里属于他的那片面积与日俱增。渐渐的,已经和乔默平等,甚至隐隐有了吞没他的征兆。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没有乔默,她心中不至于空荡荡,也不会孤立无援,有一个人始终站在她身后,不论何时,都不会抛下她。金孝利缓缓停止抽噎,女人哭得红肿得像兔子的眼睛盯着闻青砚瞧。“我觉得,我不需要了。”
乔默到底故意引她去南港,他到底什么时候出国来的华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姜韩,我有话想跟你说。”
金孝利深吸口气,鼓足了勇气,打算表明自己的心意。却见男人突然开车门下车,步伐急促的冲向正前方。正是华灯初上,街上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宁意出神的走着,连绿灯跳成了红灯都没注意到。身旁的路人正要出声提醒,一双手及时将人拽了回来。天旋地转,耳旁是车疾驰而过时呼啸的风声。宁意瞳孔微缩,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他手上力气很大,有些心有余悸的后怕,指腹下白嫩的肌肤被他摁得泛白,他恍若未觉,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声线冷硬道:“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宁意眨了下眼,似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凶险,软声道:“谢谢。”
闻青砚本能皱眉,他好像很不喜欢从她口中听到这类客气的词汇。“下次注意。”
男人不冷不热丢下这句话就要走,宁意急忙追上去。“跟着我做什么?”
闻青砚余光中女人乖乖跟在身后侧,他步子大,她追得很吃力。心头泛起异样感,他冷声问。宁意抬眸,冲他露出个灿烂的笑:“找了你一天,我可不想再跟丢。”
闻青砚停下步伐,眸光奇异的落在她身上。“你……找了我一天?”
他从没跟她说过他的事,从哪儿来,要去哪儿。她除了知道他要用她去换金孝利这一点,其他的一无所知。这座城市这么大,她怎么就确定一定能找到他?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宁意笑盈盈道:“对啊,碰碰运气,说不定幸运之神就眷顾我了呢。”
她指了指面前的他:“你瞧,我真碰见你了,说明我运气还算不错。”
闻青砚倏地如鲠在喉,甚至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笑颜。这不是运气,是犯傻。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她就这样穿着随意,脚上还是家居拖鞋,在这一天里,几乎晃遍了整个市区。他放眼望去,随意一处都曾是她脚下踏过的地方。闻青砚视线落在她的脚上,棉麻妥协露出莹润的脚趾和脚后跟。她站着的姿势不太对劲,脚趾蜷缩着,原本粉白的甲面没了血色。“脚怎么了?”
他问。这个问题,如果放在两个刚刚认识不到两天的人身上,会显得很唐突。但他和宁意谁都没有觉得奇怪。一个问得自然,一个答得随性。“起泡了。”
穿拖鞋走一天,不起泡才怪。闻青砚面色清冷,往她走近了一步。正要弯腰去查看,身后传来女人的轻唤:“姜韩。”
她用的是H国的语言,宁意没听懂,但从闻青砚的反应来看,应当叫得他的名字。“怎么了?”
思索间,金孝利已经走到跟前。这句宁意倒是听懂了。托H国影视影响的福,H国文化入侵的厉害,那些简单的词汇,或是口头禅,华夏人民已经耳熟能详。宁意也是从这句话里辩出对方的国籍。她身高比自己要矮上一个头,个子小小的,留着齐刘海,看起来就像个高中生。是属于H国比较钟爱的类型,运用H国媒体的一个形容词,应该是‘国民妹妹’那一款。她打量金孝利的同时,对方也在看她。金孝利眼里有明显的敌意,哪怕姜韩背负着一条人命的人情,按照姜真的旨示来给她当保镖。他对她的态度也从来都是不冷不热。金孝利从未见他对谁主动过,一向都是别人推他一下,他便动一下。她以为他生性冷漠,对谁都一个样儿。可刚刚看到他发疯了似的冲下车,一把将这个女人从斑马线上拽回来。那一瞬间,金孝利感觉到了他对这个女人不同。醋意在心口蔓延,金孝利半仰着头,目光挑剔的审视着宁意。长得的确漂亮。脸型流畅,盘靓条顺,不可多得是她生了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瞳,那双眼睛让她整个人的辨识度突飞猛进,绝对让人过目不忘。H国整容业发达,金孝利作为JM集团的小公主,一出生就在上流阶层,见过的人造和先天美女无数,早已经对美貌司空见惯。迄今为止,惊艳到她的还是Y国皇室公主。但在面前这个女人身上,她不可否认的见到了称得上是‘惊艳’的气质。尽管很不想承认,她确实比自己长得好看。不过金孝利觉得姜韩不是看脸的人,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偏偏对这个女人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