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不再是踏实,而是琢磨不透。乔默薄唇抿成条直线,对她不做修饰的怀疑感到不悦。她不信他。一定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些什么。是李宥齐么?不对,他到现在都没摸清自己的底细。那会是谁?一个名字缓缓在脑海里成型,乔默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敛去乍泄的杀意。“向槐的失踪,我也是今早才知道,宁宁,别对我抱有那么重的防备,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这一点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宁意闻言别过头不语。一个两个都说要她信他,却总是把她蒙在鼓里,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什么事都不和她说。接触的所有人里,包括闻青砚,对她最坦诚的竟然是李宥齐。也或许因为他对她的情感是最纯粹的亲情,所以不藏不掖,做一分说一分,不夸张也不虚伪。宁意深吸口气,继续往病房走去。乔默凝视着她的背影,棕眸里光芒跃动,片刻他追上去。“我会帮你找到向槐。”
她做不来的事情,就由他来代替好了。一条人命而已,他从来没放在眼里过。但他的宁宁是纯质的,若因此弄脏了手,他会心疼。宁意没应声,只自顾埋头往前走。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寄予自己。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参透的最彻底的道理。……H国。金孝利被JM集团保安接连赶出去六次,之后,大小姐终于醒悟,家族选择遗弃她了。看清这一事实,她用了近乎一周的时间。从开始的声嘶力竭,到后来逐渐接受。唯一不变的,是对裴南珠的恨。她一定知道的吧?自己在知道她要对南港出手的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可她还是没停手,连同她在内,血洗整个南港。刀子划在脸上和身上的感觉,到现在她都还记忆犹新。每想起一次,就如同又被砍了一遍。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夜里做梦时总会惊醒,眼前还充斥着浓郁的散不尽的血雾。更可怖的是,她知道那不是梦,而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场面。她被淹没在尸首成山的血海里,到处都是残肢断骇,她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运气好。裴南珠、裴南珠、裴南珠!金孝利狠狠咀嚼着这个名字,涌起的恨意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吞没。从小她就不喜欢这个女人,尽管她是生养自己的亲生母亲。可她从未享受过她的一丝母爱,唯一有用的,就是她是裴南珠女儿的这一身份。能够让她在H国为所欲为,就算杀了人也有人替她摆平。金孝利始终觉得,这样的关系是错误的。作为母亲,她该教导自己,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应该教她辩是非,分黑白。授予她面对困难的勇气,给予她独当一面的底气。她们拥有雄厚的家底,只需要她适当的管一管,自己就能成长为一个不错的人。但是没有。她从出生那天起就被她抛下了,任由她野蛮生长。金孝利觉得自己像一颗幼苗,没有植树人的约束和及时纠正,东一下西一下,长得歪歪扭扭,从根基开始就歪得一塌糊涂。她长成骄纵跋扈的大小姐,脾气古怪,在没有人敢说教她的情况下,越来越放肆。金孝利本来以为,这样一无是处的她,若是被处处苛责的裴南珠看到,她怎么着也该训斥两句。然而什么都没有。她那位高高在上的母亲大人,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任由她吵闹,像打发小孩一样,让下属处理她闯出来的所有烂摊子。在裴南珠眼里,她比她养的茶杯犬还要微不足道。她声嘶力竭的叛逆,从来传不到母亲的耳朵里。她是死是活,在裴南珠看来,无足轻重。所以即便明知她也在南港,眼皮都没多眨一下,差点让她丧命于此。直至此时,金孝利真正意义上参悟了媒体给裴南珠起了个‘魔女’的外号。她是天生魔女,无情无义无爱。“早餐我买好了,放在了桌子上,我去上班了。”
姜真的声音打断思绪。金孝利探过身,看到帘子外的女人已经化上浓艳的妆容,穿着一身风尘气十足的超短裙,便要出门。“这才早上,你上什么班?”
姜真闻言回头看她:“找个兼职啊,不然我那点工资只够养活我自己,总不能让大小姐跟着我喝西北风吧?”
金孝利脸色古怪,半晌才嗫嚅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